贺远一怔,这怎么又扯到开商行上了?
“徐处长您不必客气,令甥叫什么?现在在哪儿?”
“他叫佟成,现在被刘老四关在私牢里。你若是觉得能办这事儿,我让人送你过去。”
“处长放心!保证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外甥。”贺远站起身来。
“唉!”徐业道听到这里,长叹一声,“说起来,这小子比你还大上几岁呢,做事情却是差上了几十年都不止。”
说着把手一挥,一直在房外侍立的那个司机立刻跟在贺远身边。
出门之际,贺远忽然又回身问道:“徐处长!令甥......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要一个您的明确态度。”
徐业道懵了一下子,不过瞬间就明白过来,立刻说道:“这次只要能回来,再不会对他像以前那样放纵了!今天,你可以代我狠狠地教训他!他敢不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贺远要的就是这句话,敬了个礼,出门上车。
那个司机连忙绕到前边上车,发动引擎,开出了小院。
贺远见他腰板始终挺直,为人沉稳缄默,显然是军人出身,问道:“贵姓?”
“卑职姓凌,凌彪!”
“你有武装带嘛?”
贺远这突兀的一句,把凌彪问懵圈了,半晌才说:“我有是有,不过放在家里了,您要是用的话,我去前边给您借一条。”
“可以!我要用。借个带枪套的。”
于是凌彪在前边找了个警署,停车进去,不大一会儿,就拿了一条崭新的武装带出来。
贺远接过武装带,仔仔细细给自己扎上。
他本来穿的就是军装,不过并没有武装带和配枪。现在这么一扎武装带,愈发显得帅气威武。
斯蒂庞克一路疾驰,很快来到歌乐山麓一座大宅子前。
“贺长官!到了!就是这里。”
“按喇叭!他开门就直接开进去。”
“是!”凌彪按起了喇叭,大门一开,他就踩油门直接开了进去。
明明这位贺长官年纪比他小了怕是有十岁,但也不知怎地,说话做事就是有一股气度,让人下意识地就要听他的话。
门口的人一看这车都不停,也不出来人说话,就这样直接开了进去,连忙大呼小叫起来。
里面大房子里,立刻有人开门出来。
“就停这里。”
贺远开门下车,站在那里一看,只见大房子里冲出来足有二十多人,长衣短打,穿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端着中正式步枪,肩膀上还缠着子弹袋。
中间簇拥着一个人,浓眉平头,衣襟敞开,脚底下穿双布鞋,歪嘴叼着根香烟,看这意思,应该就是刘老四了。
凌彪本来想在车上等着,可是看这架势,贺长官一个人太孤单了,于是也下车站在他身后。
贺远站在这里看对面,对面也在看他,刘老四刘平,一看轿车就知道来的是军统前来要人的。
见对面除了司机,只有一个年轻军官,但这人身材高大,军装整齐,还扎着武装带,武装带上别着枪套手枪,看着就是那么威武起派,只一个人,风度气质就碾压了全场。
“你是谁呀!干什么来的?”
“我是军统的,叫贺远,奉命来见刘四公子。”
贺远说话简明扼要,先点明自己是军统的,又穿着明晃晃的军装,这是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代表的是军方,不是那个胡闹的佟成。
所以跟我说话要客气点,聪明点。接着直奔主题,要见刘老四,意思就是我获得授权,奉命前来谈判,一切问题都可以和我说。
他边说边大步走了过来,面对数十人和长枪短枪,眼皮眨都不眨一下。
刘老四抓了抓头皮:“贺远?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哦!你是上次在百乐门夜总会,和人争舞女,开枪的那个?”
身边立刻有人低声提醒:“四爷!这个贺远,应该是年初在北平刺杀大汉奸王克敏的那个人。”
“哦!对!对!”刘老四点了点头,再次看向贺远的目光,有了几分敬意。
这时贺远已经走到了近前,漫不经意地抓住前边举枪挡住去路的大汉手臂,推向一旁。
那大汉既挡不住他,又不敢开枪,面红耳赤的闪到一边。
刘老四上下打量贺远,贺远却打量起他身后几案上的牌位来。
牌位上的人光头戎装,眼带锐气。
“这是甫澄公?”
刘老四正想着怎么拿捏贺远,被他这么一问,连忙道:“没错!这正是我大哥甫澄公!”
刘湘家谱上名元勋,字甫澄,因为迷信有神,还有个法号玉宪。
他祖上刘宗贤,曾中过举人,名闻乡里。
刘宗贤生三子,刘公晶、刘公敬、刘公赞。
刘老四的爹刘文衡,就是刘公晶这一支的。
刘湘是刘公敬这一支的。
刘公赞这一支,出了刘文彩刘文辉两兄弟。
刘文彩就是那个喝人奶的大地主,刘文辉就是和堂侄争四川王落败的军阀。
不过堂叔刘文辉,却比堂侄刘湘还小了七岁。
刘湘成为四川王后,刘文衡立刻倒向刘湘。
不过就在今年一月,刘湘咳血病亡。
他在川军中威望非常高,在国内也有相当的影响力。他死后,红党伟人也曾发唁电说:“国家失一栋梁,川军失一主帅!”
贺远一听确实是刘湘,立刻对凌彪伸手道:“香烟!”
凌彪一愣,连忙掏出口袋里的哈德门递过来。
贺远取了三支香烟,一一点着,恭恭敬敬插在牌位下的香炉里,拱手弯腰拜了几拜。
刘老四手忙脚乱,连忙也跟着拜了几拜,意思代表主家,替大哥回礼了。
这么一来,他的气势就低了下去,无形中就被贺远带着节奏走了。
贺远站直身子,再次双手合十,闭眼低声诵道:“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他一开口,在场刘老四及身后所有人立刻全都跟着闭目齐诵。
原来这段话是刘湘死前的遗言。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前线川军每天升旗时,官兵必同声诵读一遍,以示抗战到底的决心。
对面全是川人,被这段话感动,甚至有人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