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科长,城门都控制了吧?”贺远知道冯月甫是老手,但还是情不自禁问了一句。
“城门一个没封,但是所有出口我都安排了黄仁铮的同僚,只要他敢露头,第一时间拿下。”冯月甫胸有成竹。
“所以只要他还在城内,就别想跑,我可以一条街一条街的搜!看他能逃到哪里去。”
二人分析一番,觉得这样才合理,就是说章祥其实只是个获取情报的工具人,黄仁铮才是他的上线,负责这个情报组的联络和传递。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该有个发报的通讯员呢。
“他们一定还有第二个落脚点,应该是租的房子,那里或许有电台,这样就更合理了。”贺远沉吟道。
“冯科长,今晚我想继续提审章祥,如果他们还有负责发报的通讯员的话,再不抓又要跑了。”
事不宜迟,几个人匆匆吃饱喝足,立刻重回站里。
不到七点,天色已经黑透了,章祥再次被带到审讯室。
这次冯月甫没进去,坐在办公室等消息,贺远带着记录员和两个打手继续突审章祥。
“你们有通讯员嘛?负责发报的。”贺远看着情况已经好了不少的章祥问道。
“没有!我很少主动获取情报,那样太危险了,像这次,一出手就出事了。所以我一直没有配电报员,每次获得情报都是通过上线传递出去。”
贺远仔细观察章祥的表情举止,觉得他并没有撒谎,但他觉得没有通讯员不意味着真没有。
这个组的真正负责人是黄仁铮,他完全可以瞒着章祥自己和通讯员联络,发报。
“在重庆,你们这个组,就你们两个人?”
“是的。我知道内务省和陆军部也有谍报员在重庆,但是我们从没联络过,更没见过面。”
“章云天!你这样不行啊,不提供有用的情报,我也帮不了你。你不老实的话,明天冯科长怎么对付你,你可不要怪我。”
贺远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意味深长地看他。
章祥木然看着他敲击的手指,额头汗珠细密渗出,表情看似木讷,其实内心焦灼万分。
既然决定投降,他当然希望能活命,别说不再挨打,如果能给个差事干就更好。
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价值确实不大,罪行倒是不小,陪都的城防情报已经交给了日本人,要是不将功赎罪的话......
“贺先生,贺科长!黄仁铮一定跑了吧?我能帮你们抓到黄仁铮!”章祥迷茫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哦?”贺远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怎么抓?说说看。”
“我在乐冈路租了间房子,闷了的时候会穿便装去那里,换个身份休闲一下, 那里有换装的衣服和吃的喝的,黄仁铮是江浙人,吃不惯这里的辣,也经常去那里自己做点清淡的东西吃,他一定会去那里躲风头,你们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贺远心想,黄仁铮可能不会想到你能这么快就投降,但是作为日本人的高级特工,他一定不会冒险的,现在去也大概率抓不到人,但是还是要试一下。
要了地址,贺远立刻来见冯月甫,并提出自己要亲自带队去搜捕。
冯月甫沉吟一下,觉得这时候不让他去,容易让他觉得自己在抢功,于是命令一组组长陶宗亲自带人看守章祥,让贺远带了二组的七八个人,连夜赶往乐冈路章祥的第二个落脚点。
二组组长叫房启明,也是个经验老道的力行社元老。冯月甫低声嘱咐他,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贺远的人身安全。
然后又对贺远道,“贺兄弟,干咱们这行是出生入死没错,但是你也该注意自己的指挥身份,不要冲的太靠前,免得后面的兄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贺远点点头,冯月甫说的很有技巧,也是好心。
二组开着两辆车出发,快到地方的时候,贺远多了个心眼,提前下车,让四名手下留在街口,以防黄仁铮逃跑。
自己则带着房启明和两个手下,在目标院子二十米外悄无声息的摸过去。
房启明本来有些担心,但是见贺远布置的很果断,自己不敢插嘴,再想到他年纪虽轻,可是在北平孤胆杀汉奸的大英雄,现在面对一个惊弓之鸟的逃犯,似乎应该问题不大。
此时将近晚上八点,街上人就不多了,加上能用的上电灯的住户少,这一片乌漆麻黑,亮度很低。
论起人口和繁华程度,重庆完全没法和北平相比。
北平人口近160万,商业化程度也比较高。
而重庆人口原本只有28万,虽然这两年从南京,武汉陆续迁来了二十来万军人以及政府官员及家属,现在也不过才五十万出头,繁华程度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漆黑的夜色也较好的掩护了贺远等人的行踪。
几人摸进巷子,没发出一点声音。房启明打手势让一个手下翻墙过去,从院子里把门打开。
虽然尽量缓慢,但还是发出了一点声音,四人摸进院子,里面两间房子全黑,一点动静都没有。
贺远心凉半截,感觉肯定是来晚了。
果不其然,搜遍整个院子,那两间房子也半点动静,撬开锁头进房,里面早已经空无一人。
日本间谍不是缺钱的人,这里安装有电灯,大家把房间灯都打开,见房中井井有条,并不凌乱。
另一间屋子的炉灶上,还剩着半锅汤。
“人应该是刚走的,天黑之前或者天刚黑的时候。”房启明道。
贺远走过去看了看,见锅中煮的是腊肉和青菜,而且味道也比较清淡。
看锅边和勺子上的沾染的痕迹,确实应该是三四个小时之前做好的样子。
这么说,自己如果当时不去城防司令部,而是继续审讯章祥的话,很可能现在就抓到人了。
其实,当听到章祥的下线就是六人中的一个时,冯月甫急着去抓捕的样子已经让章祥出现了犹豫,当时再审下去,他极有可能耍花样,一再和军统反复较量,看看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自己的情况,然后再决定怎样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