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哑巴连连点头,抱着孩子满眼都是欢喜,又对着韩毅跟吕友德一阵比划,可惜他不会手语,韩毅和吕友德更不会,大家鸡同鸭讲,搞了半天也不明白陈哑巴想表达什么。
吕友德忽然间道:“对了,哑巴你不是会写字么?写出来,别搁这瞎比划,谁看得懂你想说啥?”
“对对对,哑巴会写字。”韩毅也想起来了,实际上陈哑巴不但会写字,而且写的还挺好,上辈子一到过年的时候,陈哑巴就会免费帮别人写大字,春联,福字,你给口吃的,哑巴写的高兴,你不给,陈哑巴也不要,更不会敷衍你。
吕友德从屋里找来小本子和铅笔,陈哑巴接过后在本子上写道:“孩子给我养吧!我没父母,没媳妇,没兄弟姐妹,吕书记,这孩子要是给我养,我一定好好的,不让她受委屈,以后养大了……也能给我养个老。”
吕友德若有所思,最终点头道:“行,哑巴,你要是说你好好养,那孩子就归你了,回头我帮你给孩子落户口,但说好了,你养了就不能再给我扔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韩毅惊讶于这事情这么儿戏,但转念一想,八十年代,弃婴的不是一两个,一部分是孩子先天有病,有些则是想要儿子,又赶上这几年计划生育,所以生了女儿就偷摸的扔掉,反正造孽的很。
吕友德要是咬死了把孩子交上去,最后也是送福利院,但以这孩子现在的状态,等送去福利院之前,说不定命都没了,还不如让陈哑巴照看着。
时代局限性在这里,吕友德不过是选择了他觉得最合适的方法去处理这件事情,哪怕上面有人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这个跟吕友德翻脸。
陈哑巴一听吕友德答应了,连连点头,在纸上写道:“谢谢吕书记,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我死了,我都不会让孩子死。”
韩毅在旁有些无奈,此时陈哑巴忽然看向韩毅,然后拿起小本子,写了一行字给韩毅看,韩毅一看,顿时愣住了。
“老三,你有本事,比我们都厉害,要不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韩毅心中一动,暗暗道:“都说陈哑巴憨,我看不但不憨,而且精明的很咧!”
陈哑巴心里明白,整个林圩子要说谁最有面子,最厉害,那肯定不是吕友德,而是韩毅,现在大队年轻人,有几个不跟着韩毅混饭吃的,连吕友德儿子都在韩毅矿上干活。
以小孩的情况来说,她脸上有青斑,以后长大了,说不得要被人欺负的,八十年代,农村多数都没怎么经过文化教育,你能欺负人,不但没人说你不是,反倒觉得你厉害,棍!
更别说小孩还是跟陈哑巴长大,爷俩总不能都是被人欺负的份吧?
而让韩毅给孩子起个名字,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小孩,陈哑巴就告诉对方,这孩子是韩毅给起的名字,你们欺负小孩,就是看不起韩毅,到时候还有几个敢欺负小孩的?
陈哑巴对小孩可谓是用心良苦,韩毅自然也不会驳这个面子,想了想后道:“小姑娘脸上有块青斑,不过这青斑以后会不会消,会不会随着她长大,这都不好说,可无论如何,这孩子是因为青斑被扔的,也因为这个才跟你有了缘分,不嫌弃的话……就叫青青吧!”
“陈青青。”吕友德笑了笑道:“这名字挺不错的。”
陈哑巴有些犹豫,害怕青青因为这个名字跟脸上的青斑,以后遭人笑话,韩毅则道:“孩子是我救上来的,也算是跟我有缘分,哑巴,你要是不嫌弃,我认个干亲,以后青青就是我干闺女,你看怎么样?”
陈哑巴一听这话,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抱着青青一个劲给韩毅鞠躬,韩毅连忙扶住陈哑巴。
“行了,我都说了,这孩子跟我有缘分,再说了,你陈哑巴都愿意养她,我也不能差事。”韩毅笑了笑。
淮东认干亲有两种,一种是认东西,有些孩子出生后,身体不好,家里就会让其认个干亲,什么柳树庄子,石磨,甚至家里的狗,鸡,都能认干亲,你要说是封建迷信,其实更像是一种心理安慰。
而另外一种就是认人了,认了谁当干亲,这不是说着玩的,家里条件好,那是要摆酒的,很受重视,以后孩子长大了,那要把干亲当真长辈恭敬,孝顺,逢年过节要是不去干亲家里走一趟,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同样的,长辈这一方对孩子也是有责任的,孩子遇到事情了,做干亲的肯定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
韩毅愿意主动跟孩子认个干亲,就等同于给陈哑巴留了条后路,以后有什么事情,只要韩毅说句话,那陈青青就好过多了。
当然了,陈哑巴看起来憨,但通过起名字这件事,韩毅算是明白了,陈哑巴可不是真憨,不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陈哑巴恐怕也不会真来找自己帮忙。
韩毅拉住陈哑巴,然后笑道:“我这人说话,做事,都不是孬的,既然说了有缘分,这孩子我就一定会帮,这样……等过完年,我摆两桌酒,请吕书记,还有咱们大队架势的人一起喝杯酒,把跟这孩子认干亲的事情定下来。”
陈哑巴听韩毅这样说,更是感激的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吕友德拉着,他恨不得给韩毅磕个头。
韩毅又看了看小姑娘,说着也是奇怪,在陈哑巴怀里,这陈青青就一点都不闹腾,还显得很是悠然自得,好像这爷俩天生就是有缘分一样。
吕友德也高兴,村里人捡到弃婴这种事情,说实话不好处理,现在陈哑巴愿意养,韩毅也愿意帮忙,那这孩子就算是活下来了,以后说不得还有好日子过呢。
韩毅想了一下,又对陈哑巴道:“养孩子是要花钱的,你成天自己吃喝都够呛,哪有钱给孩子买吃穿用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