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陈三爷草草吃了几口早饭,喝了一碗粥,又要出门。
沈心茹不解:“你又要干什么去?今天大年初一,不给爹去拜年吗?”
陈三爷笑道:“你先去,我下午再过去。”
“你去哪儿?”
“孙二爷家。孙二爷昨晚头风病犯了,从床上掉下来了,昏迷了,我得看看他醒了没。”
沈心茹眉头一皱:“你昨晚一宿没睡,你知不知道?你是铁打的啊?”
“二爷是商会骨干,于公于私,我都得去盯着。好了,老婆,你先和山杏去爹那里,我下午过去。昂?”陈三爷说完在沈心茹额头亲了一下,转身出屋。
山杏笑道:“小姐,三爷对您真好!”
沈心茹一笑:“这叫好啊?大年夜我一个人过的,大年初一我一个人回娘家,这叫好?”
“三爷忙啊,有大本事的人,心还在自家娘子身上,真是绝品男人!”
“咯咯咯咯。”沈心茹笑起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哈哈哈哈,小姐,我这都是跟三爷学的,天天在你们身边,看三爷如何讨好你,我也学会了!”
沈心茹嗔道:“你学点好吧!别学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山杏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小姐,按照旧俗,嫁出去的姑娘大年初一是不能回娘家的,说是‘女儿回家看一眼,娘家穷到底朝天’,小姐,你今天回老爷那里,不怕老爷生气啊?”
沈心茹一笑:“我爹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我不回我爹那里,他才会生气,他才不在乎这些旧俗呢!”
山杏想了想:“也是!”
陈三爷开车来到孙二爷家,已是上午9点半了。
孙二爷已经苏醒,但依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偏头疼,脑袋不清晰,眼前有重影。
孙鹤守在床头,照顾着二爷。
见陈三爷来了,孙鹤赶忙起身,羞涩一笑:“三爷,我爷爷真的醒了!亨利大夫的医术真高明!谢谢三爷,谢谢三爷!”
孙二爷躺在床上,本来病情都减轻了,一看自己孙女这个羞涩样,宛若娇娘遇情郎,差点又晕过去,完蛋了,自己孙女又对陈三产生好感了,这是不把我气死不罢休的节奏啊。
陈三爷俯身看着孙二爷,笑道:“咋整的,二爷?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没个自制力?还喝这么多酒?”
孙二爷淡淡一笑:“唉……干爹……”
陈三爷陡然一惊,赶忙摆手:“别别别!那天我在商会,就是无名发脾气,都是说给商会的年轻人听的,二爷您可不能这么称呼我!”
孙二爷是故意的!
当着自己孙女的面,故意这么称呼陈三爷,故意恶心陈三爷。
让自己孙女看看,陈三爷是个什么玩意!逼着将近60岁的老人,喊干爹!
老孙这个心眼子,绝对够用。
目前在天津卫,能跟他斗心眼的,只有陈三爷。
孙鹤惊讶地看着陈三爷:“你让我爷爷管你叫干爹?”
陈三爷尴尬一笑:“没有!都是玩笑!二爷是我的父辈,呃不,爷辈!”
孙鹤冷冷地看着陈三爷:“陈先生,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有多大能量,多大本事,你不能欺负我爷爷!我知道你是商会会长,我爷爷是会员,但封建礼教那一套,你少来!”
陈三爷一笑:“孙记者见教的是!我都听孙记者的,绝不搞封建礼教那一套!”
孙鹤扑哧一笑:“你听话就好。”
孙二爷差点又死过去,自己孙女这是怎么了?天下没有第二个男人了吗?
陈三爷一转身,突然发现旁边的长椅上还躺着一个人。
盖着被子,蒙着头,不知睡着了,还是咋地,没个动静。
陈三爷疑惑地问孙鹤:“这谁啊?”
孙鹤说道:“柳姐姐。”
柳爽?陈三爷更加纳闷儿:“她怎么躺这儿了?困了?困了回家睡啊!那谁呢,猫爷呢?”
“猫爷回家了。我爷爷醒了之后,猫爷就回家歇息了。”
“柳爽怎么不回家?”陈三爷越发不解。
孙鹤叹道:“柳姐姐昨晚一直在这儿陪着,可能是喝多了酒,着了风寒,凌晨时分,吐了,然后就全身发烧,正巧亨利大夫在这里,给吃了退烧药,亨利大夫说让她先休息几个小时。”
“亨利大夫呢?”
“医院有个急诊,他先回医院了。说过一会儿再回来。”
陈三爷点点头,看了看被子下的柳爽,叹道:“唉……这都是什么身子骨啊?大年初一,连损我两员大将,看来我这商会今年流年不利啊!”
孙二爷呵呵笑起来,一阵咳嗽:“三爷啊,我老了,这两年,越发感觉自己老了,我能陪你走的时间,估计也不多了,你还要培养青年才俊,壮大自己的队伍,把商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甭管孙二爷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这话听起来,挺暖心的,都是实话。
陈三爷转身坐在床头,目视孙二爷,语重心长:“二爷啊,我们哥儿俩这一路走过来,有仇、有怨、有恨、有恩,甭管怎么说,也是缘分,新人我会提拔,但真正的大局,还得靠我们自己人掌舵,二爷不必伤感年华老去,还早着呢,二爷还不到六旬,至少再陪我30年,我才能让二爷休息!”
“呵呵呵呵。”孙二爷感激地一笑,“三爷啊……哎?小鹤,我有点口渴,你去给我烧点热水。”
“好的,爷爷,您稍等。”孙鹤转身出屋。
孙鹤走后,孙二爷看着陈三爷,郑重说道:“三爷,我只求你一件事,别祸害我孙女,她自幼没了父亲,母亲又嫁与他人,她命苦,我现在如果闭上眼,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鹤,算我求你了!”
陈三爷点点头:“你放心,其实你对我有误解,我一直在救她,尽管你一直认为我是禽兽,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真不是禽兽。我和你不一样。”
孙二爷哈哈大笑:“三爷,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此刻门外传来说话声:“亨利大夫,您回来了?”
“是的,孙女士。你爷爷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不,想喝热水,我烧水呢。陈三爷也过来了!”
“好!”
说话间,亨利大夫已背着药箱子进来了。
陈三爷赶忙起身:“辛苦了,亨利大夫!”
亨利一笑:“三爷跟我还客气?您是大慈善家,如果没有您的捐助,医院哪来这么多药品、器械?”随即走到床头,“来,孙二爷,我看看,头还晕不?”
孙二爷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还是有点晕,但没那么晕了。”
“嗯,别着急,只要没形成血栓,就是上帝保佑!”
三人说话,惊醒了长椅上的柳爽。
柳爽迷迷糊糊掀开被子,露出脑袋。
陈三爷一看,嚯——这小脸蛋,烧得红彤彤的,这是真的发烧了。
亨利大夫走过去,打开药箱,拎出水银体温计,撩开被子:“来,柳女士,抬起来,测测体温!”
柳爽赶忙抬起了大腿。
亨利大夫一惊:“哎呀,不是抬大腿,是抬胳膊!”
柳爽一愣:“哦,我没测过体温,抬哪只胳膊啊?”
“都行。”
柳爽把左胳膊抬起来。
亨利大夫一阵无奈:“衣服脱下来啊,隔着衣服怎么测啊?”
柳爽赶忙解开风衣,而后稀里哗啦脱毛衣,傲人的双峰在毛衣下一阵抖动。
“哎呀!”亨利大夫赶忙阻止,“不用全脱!你脱一只胳膊就行,把水银温度计放在腋下即可!”
“哦。”柳爽接过水银温度计放于腋下。
过了一会儿,亨利大夫让柳爽把温度计拿出来,亨利大夫拿着温度计抬头一看,十分疑惑:“咦?不对啊!怎么才35°啊?你不发热啊!”
随即用手摸了摸柳爽的额头:“哎哟!热得很啊!”十分不解,“温度计坏了?”
突然亨利大夫缓过神来了,转头问柳爽:“你刚才把温度计的哪头夹在腋下了?”
柳爽指了指:“白色这头啊!”
“哎呀!夹错了!你应该夹带有水银棒的那一头!来来来,重新测!”
在亨利大夫的指导下,柳爽再次把温度计夹于腋下。
整个过程,陈三爷都一言不发。
张飞再猛,敌不过一个“病”字。
人间大恶,在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个普通人。
你看柳爽烧得这个样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头发蓬乱,整个人都蔫了,离着二尺远,都能感觉她身上炽热的温度。
无亲人在身边,这一刻,她就是一个生病的28岁女生。
雄姿英发,千娇百媚,只在健康之时,一旦病来如山倒,一切风流,烟消云散。
陈三爷这个年过得这个糟心啊,怪不得佛门有言:生死为大!
在生死面前,一切功名利禄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健康,才是人生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