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在九司监察认知范围里的人类,看似有千万种可能性,实际上郁斯婓明晓,只有拉维塔诺瓦计划是不在九司监察范围之内。
不知是被现如今九司的强大所震撼,还是被那个神秘的人类实验品的出现而感到惊惧,柏温一时无言。
柏温艰涩开口:“你怎么能认定他是实验品?”
人体实验是违背法律,破坏秩序的行为,依托着九司的监管,这种泯灭人性的做法几乎销声匿迹。
如果出现在中央研究院……那可是中央,最权威的权力中心,御都的无上核心。
柏温不敢想象,中央竟然会有一个秘密的、拿人类做实验的项目,甚至持续了将近五十年。
“后来呢?”柏温急切地想知道后面的情况。
郁斯婓放过了手中的花叶,沉声说:“那人被带出研究院后就死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后来我知道这事后,想要扣押尸体,但却被柏疏时挡了回去。”
郁斯婓是可以凭借九司的权势强硬要人的,但是这样做更打草惊蛇,好像九司已经知道了什么,何况……他看向柏温,“你家那老爷子可是一只枯叶龟。”
狡猾、伪装、埋伏。
柏温神色黯淡,现今的柏家早已不再纯粹,济世救人、光风霁月……连他也做不到了。
柏家这些年走上政坛,柏溟更是一跃成为御都执政官,这其中,身为中央研究院医学部首席长老的柏疏时无疑是最有力的一票,而人民总会跟风德高望重的人……
柏温收拾好情绪,问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郁斯婓静静望着他,“如果你不想……”
“不,”柏温坚定下来,“尽管我已经离开柏家,但到底是我血脉相连的家族,而且,”他的眼睛里有火光乍现,“用活生生的人类做实验品,触犯了医者最大的忌讳。”
郁斯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柏疏时很欣赏你。”
柏疏时年近百岁,比慕见风还要年长一辈,一直活跃在御都医学界一线,更是年纪轻轻担了中央研究院的研究员,一直奋战到首席长老的位置。
当时柏温对日益偏离家训的柏家失望,自行脱离柏家时,柏疏时是最为遗憾的那个,甚至还公开挽留过,柏疏时想让柏温当接班人的心思昭然若揭,柏家人自然乐于见到柏温离开柏家,想方设法地给柏温使绊子。
柏温一点就通:“你要我进研究院。”做卧底,做暗线。
极其危险。
不等郁斯婓询问,柏温立刻回答:“可以。”
郁斯婓拉开窗帘,天光照进屋里,“明天我带他来见你。”
郁斯婓监督慕繁星吃了好一阵子药,虽然感觉脸色红润了一点,但还是感觉他身体病弱,又不让人碰,实在让郁斯婓操心。
柏温:“……”刚还在严肃讲着机密,一个话头又转到他那小情人身上了……
第二天,柏温将要关诊时,郁斯婓领着慕繁星姗姗而来。
柏温戏谑地看着那两人,慕繁星明显不情不愿,郁斯婓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用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下了车。
柏温连连称奇,他现在倒是有点相信郁斯婓对这个年轻人的认真了。
郁斯婓将慕繁星按在凳子上,自己站在一旁,活像个操心的家长在看护自己不听话的孩子。
柏温哂了一眼郁斯婓,转向慕繁星,微笑道:“你好,我们之前见过一次。”
或许是柏温身为医者的温润与亲和,让慕繁星缓和了些神色,“你好,医生。”
柏温一边拿起听诊器,一边戴上眼镜,“你是郁斯婓的人,不用客气,叫我的名字就好。”说着,拿起一张名片递过去——
“我叫柏温。”
慕繁星忽然打落柏温想要凑近听诊的手,眼睛盯着他,那一瞬,柏温感到一种极致的冰冷。
只是片刻,慕繁星重新抬起头,又恢复了原样,“抱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柏温转向郁斯婓,而郁斯婓只是低眸看着座位上的慕繁星,柏温觉得心好累。
既然不想听诊,那柏温只能把脉,“隔着布,可以吧。”
慕繁星将手腕放在桌子上,乖顺的样子好像刚才的冰冷敌意并不存在。
“你是柏家的孩子?”
柏温忽然听到慕繁星的问话,心里一阵怪异,他搭上慕繁星的脉,“姓柏,不是柏家人。”
医者的敏锐在此刻焕发出来,说完这句话,手下的脉象明显比刚触碰时松了许多,这说明,慕繁星之前在紧张。
柏温心思百转,却发觉慕繁星的脉象比他的心思还难判断。
柏温神情变幻莫测,照常开了些药,嘱咐了他一些事项,微微向郁斯婓示意跟着他去拿药。
离开了诊室,见柏温面色凝重,郁斯婓沉眸:“怎么样?”
柏温犹豫又谨慎地回答:“实话实说,不好说……”斟酌了几个词句,他比喻道:“他现在就像一棵树木,外表绿叶青葱,内里的枝干已经蛀空……”
最终柏温硬着头皮下了判断:“绝脉……也叫死脉。”
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胃气已败……
郁斯婓手中拿着的药盒已经被他捏烂,他掩着面,“可是他有什么病?”
柏温安慰他:“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比正常人虚弱一些,但脉象却呈断绝之态,十分古怪。”
郁斯婓骤然放开手中的药,露出的双眼漫上红丝,“我要他活着,平平安安,安安稳稳地活。”
柏温拍拍友人的脊背,现在他终于相信了郁斯婓对慕繁星的感情真实程度。
“我只能告诉你,好好养护他,像栽养一束名贵脆弱的花养着他。”
绝脉,按理说慕繁星活不过三天,却好好活到现在,但保不定未来每时每刻,慕繁星都有可能突然没了气息,离开这个世界。
收拾好心情,两人回到诊室,慕繁星摩挲着柏温的名片,在发呆。
郁斯婓将药放在他面前,慕繁星脸色一沉,忍不住抱怨:“我感觉好多了,不用吃那么药了。”
郁斯婓温和地哄他:“可以吃点糖。”
慕繁星看了看他的脸,安静地收下了药。
他可以忍受药物的苦涩,但是药物的副作用他为之煎熬,但是,这是郁斯婓所希望的,慕繁星还是顺了他愿,毕竟现在他是自己的大老板。
柏温又再次多叮嘱了一些事项,但被慕繁星打断:“医生,你是柏疏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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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大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