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荒唐的情事后，慕繁星对孟沉栩的态度更加的冷淡，而孟沉栩对慕繁星则更加的小心翼翼。
两个人在床上更加的像是一场交易。
孟沉栩想要慕繁星的人，慕繁星就用身体给，至于心，本来就不属于自己，慕繁星也没有资格将心赠予他人。
今天是程子源的换心手术，之前慕繁星告诉他有人匹配到他的心脏，并且那人命不久矣，愿意捐赠。
程子源很开心，抱着王九柯分享着病好了后的生活理想：“九哥，以后我们在清原买一栋大房子，养一只小狗给我们看家，我与九哥就住在里面，花园里最好再有个秋千……”
王九柯一直笑着听着他的话，慕繁星低着头，不再去看他们两人。
手术那天，所有亲近的人都到了，就等待着接下来的手术。
程子源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王九柯，便问慕繁星：“九哥呢？”
慕繁星神色如常，露出点嘲讽：“你九哥，在寺庙为你祈祷呢……”
程子源太聪明，慕繁星不敢作过多的情绪变化，只能演出平常对王九柯的态度，才能将这小孩瞒过去。
医生前来：“捐赠人的心脏已经抵达，可以马上手术了。”
慕繁星摸摸他的头，鼓励着他：“去吧。”
程子源满怀期待，在麻药中沉沉睡去。
手术室大门关上，红灯亮起。
林瑞琪趴在任余杰肩上，默默祷告，孟沉栩则站在慕繁星身边，看着上面的手术进行中的红灯。
037：王九柯还真换了？啧啧啧，真是情深如许。
慕繁星低着头，没有回应。
037：你也是个烂人，喜欢的可以宠溺着拯救人家的生命，讨厌的可以哄骗着让人家付出心脏。
慕繁星露出一个微笑，只是那笑容没有人看得到，一闪即逝，连037都没有发觉。
那笑容，裹藏着无望的悲戚。
离预想的手术时间还有半小时，慕繁星待不住，往医院楼下走，透口气。
慕繁星静静数着时间，一分一秒，像是等待着铡刀落下。
孟沉栩来到他身边，慕繁星等待着他开口。
“成功了。”
慕繁星瞳孔紧缩，有些踉跄地倒在孟沉栩怀里，抓着他的手臂，要求孟沉栩再说一遍。
孟沉栩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微暗，手指擦过他脸颊上流下的一滴眼泪：“成功了……”
慕繁星推开孟沉栩，就往医院楼上跑。
孟沉栩站在原地，将指尖放在唇舌上。
不似人的眼泪，慕繁星的泪，没有任何味道，像寡淡的清水，却又透着哀伤。
这是孟沉栩第一次见到慕繁星在情事之外主动落下的泪水，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程子源。
程子源还在昏睡，林瑞琪欣慰地抱了抱慕繁星：“老大，小源会好起来的。”
慕繁星觉得事情偏离了轨道，原先的喜悦与悲伤，在此时此刻又化为迷乱，像雾气一般。
037：……你好像很惊讶？
慕繁星来回踱步，脑中迅速过着法则和主神规定的所有条约，但都没有一项符合这种情况的。
“无间”的数据囚犯脱逃到快穿世界里就已经是法则的漏洞，然而，就如同数据无法杀死数据一样……
数据也同样无法拯救数据。
王九柯与程子源同属数据，自然在构造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身体是契合的，心脏也是，但是，这不代表心脏互换就能拯救程子源。
因为数据不可能是人类，不可能有人的心脏真正的构造与作用，所谓心脏也只是一串串拟人的代码组成，一旦离开所在数据中枢，就会化为光子，湮灭于世。
037恍恍惚惚地了解完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突然一个惊醒。
037：原来你想要的，是他们两个都死？！！！
明知这种换心会死，慕繁星还是哄骗着王九柯为程子源牺牲生命献出心脏，而程子源也不会因此而活下来……
037痛斥着宿主残忍。
慕繁星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程子源，目光冷凝。
慕繁星：我在做任务，消除bug，无论bug是什么，是什么人，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消除。
即使那人是程子源，是他最疼爱的小孩。
037哑然，在完成任务层面，他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责怪宿主，毕竟它与宿主是同一个立场。
几天后，程子源醒了，第一句便问王九柯在哪儿……
任余杰才回过神来：“对啊，老王在哪里？小源做手术都不露一面？”
林瑞琪也面露疑惑。
王九柯的事，只有慕繁星知道。
慕繁星温柔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他与你同在。”
孟沉栩回看慕繁星，沉下眸子，他早就猜到了，在手术第一天那番话就猜到了。
王九柯回不来了，也再也回不来了。
程子源眨眨眼睛，突然说：“我有些困了。”
大家纷纷出去，只有慕繁星被留下。
慕繁星意料之中，毕竟小孩大智若愚，心里比很多人都通透得多。
程子源的手颤抖着，感受着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好痛。”
打麻药，取心脏，程子源都觉得好痛好痛，他舍不得自己的九哥也如此痛苦。
慕繁星没有隐瞒他，平铺直述将所有过程说了一遍。
“你想让我们死吗？”程子源抬起头，不是质问，也不是疑问，语气平平，只是在陈述。
慕繁星叹气，想再摸摸他的头，被程子源避开，他的手一顿又收回：“我不想让你死。”这是实话。
是这个世界要你们死。
“你太聪明了，”慕繁星怜惜地望着他消瘦的脸，“聪明人不会长寿。”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无一例外。
即使换心成功，慕繁星也知道，程子源活不久了。
在“无间”也是如此，王九柯和程子源像是共生共存，失去一个，另一个也像无垠之水，最后干涸。
慕繁星将王九柯死前给他的钥匙交到了程子源手上：“这是他给你的家。”
三天后，程子源在一个深夜，拔掉了身上的器械，溜出了医院。
他手中握着钥匙，在黑夜中奔跑，不顾脆弱的心脏上的刺痛。
房子离医院并不远，好像是特意照顾着程子源的病体，寻找了一栋离医疗设施近的居所。
程子源颤抖着手将钥匙插进锁孔，大门打开。
心脏的绞痛让他无法再前进，他的身体倒在了门前。
风吹起不远处的秋千，秋千上精心缠绕着花藤。
可是程子源再也坐不上去了。
心脏慢慢停止跳动，他死在了一个初秋的夜晚，也幸运的是，他回家了。
后来慕繁星参加完葬礼，打开了这间房子的门，里面十分温馨，完全按照着程子源的喜好设计的，门前有一封信。
“致我亲爱的小源……”
慕繁星没有窥探信中的内容，也没有拆开，只是将这封信一并付诸火焰，烧给了程子源。
亲朋离去，爱人疏离，慕繁星嘲笑孟沉栩：“我让你亲朋离散，孤家寡人，你竟不恨我？”
孟沉栩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将他锁在了房间里。
慕繁星也没有反抗，好像一切都已经预料得到。
终于，在任务停滞的又一个十二年后，慕繁星看着电视里星光熠熠的孟沉栩，对着脑袋里的037下着命令。
慕繁星：时空回溯吧……
037：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慕繁星：你说过，这是你的权限，你来决定。
037也深感现在的停滞的折磨，再这样耗下去，不是人物死亡就是任务失败……
略微挣扎，037按下了时空回溯的按键。
037：我不知道它会回溯到过去的哪个时间点，但是，我必须提醒你，这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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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任务完不成，就重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