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灰尘落进慕繁星的鼻子里,他猛然睁开眼。
这是一间出租屋,凌乱的东西随处摆放,看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整理打扫了,都积攒了灰尘。
慕繁星咳了几声,感觉身上哪里都很疲惫。
慕繁星:037?
无人应答。
狭窄的窗,阳光透进来,慕繁星微微眯眼,用手挡了一下,一切都很模糊。
慕繁星四处摩挲着,才在破烂的绒布椅子下找到一个老式眼镜。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海浪涌上来,海水淹没他的头,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孟沉栩的衣服,窒息感升腾,最后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现在想想,慕繁星都还能感受到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慕繁星前去开门,手一顿,门开了。
来人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颐气指使地说:“阎希唯,你这个月的房费什么时候交?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明明是同一个盛夏,慕繁星却发觉一股寒意,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时间点,与自己所认知的完全不同了。
慕繁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布满了干多了粗活累活的茧子,还有很多细密的小伤口,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阎家大少爷,而且……
慕繁星努力平复心情,问道:“为什么,叫我阎希唯?”
乌笙新奇地看着他,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阎希唯,谁是啊?小少爷是不是不想交钱???我跟你说,你家都破落了,你哥也死了,乖乖过好下层人的生活,就少点罪受。”
慕繁星握着门把手的手颤抖着,一把关上了门,开始寻找镜子和手机。
出租屋里没有镜子,甚至洗手间也简陋到一个镜子没有。
门外乌笙还在狂敲着门,慕繁星拾起掉在椅子下面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和地点让他的心沉落。
十二年……
现在竟已是十二年后,这个地方也不再是清原,而是华都边陲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这里的网络并不好,手机不一会儿就没信号了,借着手机的光线,慕繁星在门上反光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一脸憔悴,仿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当初的意气风发都不再,眼角甚至有了皱纹,鬓边有了丝白发。
得以安慰的是,慕繁星确信这副面容还是属于阎希言的,自己的栖居的这具身体没有变过。
门重新打开,乌笙因为惯性,跌倒在门前,刚想bb两句,就被慕繁星拖进来。
食指上的指甲许久未剪,足以尖利得划开一个人的皮肤。
乌笙看着那手指在他脸上划开一道小口子,惊恐地看着眼前突然转变的人:“饶命!!!饶命!大不了下个月再交钱,一切都好说……”
慕繁星动作温吞,但没有停止,乌笙眼看自己要毁容,捏着嗓子大叫一声:“好了好了,免你三个月房费!!!别杀我!!!”
慕繁星抵住他的咽喉,笑颜乖戾:“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到了吗?”
乌笙点点头,脸上的疼痛让他心里委屈。
“阎……阎希言,我哥,他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乌笙抱起头,“我真的不知道,一年前他被发现惨死街头了,还登上新闻了。”
惨死街头……
慕繁星继续问:“阎家怎么了?”
乌笙哑然,目光犹疑地打量着他,“阎家几年前都败落了,谁叫你们得罪了那位……”
慕繁星手指用力:“哪位?”
乌笙害怕得喊叫起来:“别别!!还能是哪位,现今华都炙手可热的那位孟爷!!”
慕繁星松开他,乌笙瞄着他的神情,蹑手蹑脚就想往外走。
“等等,”乌笙瞬间僵住脚步,讨好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慕繁星瞅了眼他那辣眼睛的装扮,拿下眼镜擦了擦:“我要知道……所有的事。”
十二年以来的人与事。
华都首府,高厦林立,华灯流彩。
曾经的暗网已经成长成庞大的信息网络,遍布华都上下,各个领域都离不开暗网,暗网也渗透入灰色地带,间接控制着某些政治机构。
可以说,孟沉栩是华都暗夜下的王者。
华灯之上,孟沉栩也不似十二年前的温和少年,如今的他腕带佛珠,眉眼深邃,眼神古井无波,却让人深感恐惧,无人敢直视他。
林瑞琪一袭红裙,开了杯酒,询问孟沉栩喝不喝。
孟沉栩坐在落地窗前,流彩照在他的脸上,他像一尊恶佛,一旦靠近,生死勿论。
从高中毕业后,林瑞琪和任余杰便也加入进孟沉栩的团队,帮助他们建立门面与公关事务。
一饮而尽,林瑞琪正色:“委员,找到他了。”
佛珠一紧,仿佛无形之中凝固了空气。
孟沉栩起身,林瑞琪神情复杂,叫住他:“委员,你想怎么做?”
无人回应,只有渐远的身影。
林瑞琪晃晃酒瓶里的酒,浮现出一抹苦笑:“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啊……”她很怀念高中时的生活,怀念那时的委员和老大,但后来……
物是人非,只是一刹那,那两人好像就从亲密情人变得兵戎相向。
出租屋里,慕繁星热了点剩菜,好心给乌笙留了一点。
乌笙洗了把脸,素颜的他是个面容清秀的男人,脸色青白,有些营养不良。
慕繁星将手机关机,一方面是他身为数据并不喜欢用电子产品,一方面是他现在身为逃避追杀的阎家小少爷,电子产品还是有太多暴露风险。
短暂的惧怕褪去,乌笙开始认真打量起慕繁星,一年前阎希言死亡被发现的同时,他也接收了这个小少爷,与他想象的不同,这个小少爷不轻狂,却很沉闷,直到今天,乌笙才感受到一点原属于小少爷的不羁,但又有点不同,这种恣意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强大,无论是在阎希唯还是阎希言身上,乌笙都是看不到的。
突然,慕繁星捂住乌笙的嘴,关了灯,将手机一并扔在窗户外,拉着乌笙躲在门后。
门被悄悄打开,慕繁星屏住呼吸。
穿着黑衣的手下看了看打开的窗户,捡起手机呈给领头的。
王九柯抽着烟,烟气弥漫,慕繁星抽了抽鼻子。
“烧了。”火星熄灭,王九柯转身离去,手下人开始点火,火苗顺着窗帘燃起整个出租屋。
乌笙吓得咬住慕繁星捂着他嘴巴的手,挣扎道:“快,我们快出去。”被慕繁星按住,“再等等。”
火舌顺延着漫上了隔壁屋子,隔壁屋主骂骂咧咧地跑出来,被王九柯一根烟碾在脸上。
许久,好似火真的烧干净了这屋子,王九柯终于指挥着手下离开。
乌笙已经被浓烟熏得难受,慕繁星终于动作,抓着他的衣领,就往火势最猛的窗户外跳。
“别别!我会毁容的!!!啊!!!!”
不等乌笙尖叫完,他已经被慕繁星抓着就跳了出去。
出租屋外是一片干枯的低坪,他们身上的衣服着了火,在地上狂打着滚。
乌笙躺在地上,眼中是烟熏的泪水,大难不死的心情让他释放咒骂着:“阎希唯,你麻痹!”
慕繁星捂着左边的脸,好笑地看着地上埋怨的人:“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跟我混?”
乌笙胡乱骂着,擤了把鼻涕,还想开骂,却一眼看见慕繁星左边烫伤的脸,因为极致的灼热,慕繁星的脸的痛觉已经趋近麻木。
乌笙指着他的脸,又开始哭起来:“你,你的脸……”
慕繁星的脸接触到清凉,冷热交替,变得更加严重,皮肉已经开始绽开,形成大大的热疮。
“看医生,对,去看医生。”乌笙慌张地拉着他的衣角,慕繁星制止他,“不,不能去,还有人在找我。”
乌笙郁闷:“不关我事啊,他们是来找你的,别牵连到我。”
慕繁星微笑,唇角勾起牵动起伤口,让他的面部神情怪异至极,“是我的脸毁容了,不是你,你哭什么?”
乌笙懒得理慕繁星,他现在身上还辣辣地疼呢。
慕繁星蹲下,目光平静,“告诉你个秘密,”他放下捂住脸的手,那边的脸已经化了脓水,乌笙不忍直视,但耳朵还在听着他的话。
“我不是阎希唯,”
乌笙不禁回看他的脸。
“我是……阎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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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猫现在正在尝试多个书名实验,感觉要换个书名,这个书名不太直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