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东南角落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一棵高大的柳树,柳树下掩映出一片绿茵,别有一幽,正好用来夏日乘凉。
千夜走到树荫下,蹲在池塘边,淡磨明镜倒映出她微微倦怠的面容和俏丽的白色身影。
池塘中种着三四株紫色的睡莲,正开得盛,莲叶下五六条金鱼正欢快地游来游去。
一抹灰蓝色的身影也倒映进了绿色池塘。银润书说:“当心别摔下去了。”
千夜轻笑着伸手打碎明镜,微波荡漾开来,指尖水珠顺着手掌心滑进了手腕深处。
站起身来,她说:“我本就是一朵莲,掉进去也淹不死。”
银润书说:“当心着凉。”
千夜笑了笑没说话。
银润书说:“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千夜微惊,问:“你还会做饭吗?”
银润书说:“会一点点,不过比不得厨子。”
千夜跟着他进了右手边的厨房中。
只见岸桌上摆满了各色新鲜的食材,水缸中甚至还有两条鱼游来游去。
千夜试探般地问:“这些……不会是你早上弄来的吧?”
银润书微微颔首,而后走到灶台开始生火,一副熟练的模样。
千夜觉得有趣,她说:“没想到你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还会做这些!”
银润书将火燃了起来,去舀了一瓢水倒进锅中,回过头来和千夜说:“我幼时丧母,父亲忙着族中事物,有时候会忘记我的一些生活小事,而族中下人欺我没有母亲庇护,总爱偷懒,我饿了的时候,便自己学着做饭,衣物脏了也是自己洗,所以,这些都是我从小做惯了的,如今只是重拾当年技艺而已。”
千夜听得愣愣的。看着透着温柔光芒的眸子,不由地有些同情幼时的他。
她走到灶台前蹲下,帮着他往灶膛里喂柴,说:“看你的模样真不像会做这些的。”
银润书打趣道:“那你觉得,我像会做什么?”
千夜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说:“舞文弄墨,诗词音律。”
银润书笑得很开心。
千夜也笑:“不过这些你的确都会。”
银润书说:“你不是也会吗?你我正好志趣相投。”
千夜腼腆一笑,说:“我活了那么多年,其实只学会了写字,诗文能读但是不会做,丹青和音律也是不通的。”
银润书走去打了一些米倒进锅中,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说:“我不是曾经教过你笛子吗?你也算入门了。”
千夜自嘲般地笑了笑:“牛吹的都比我吹的好听。”
银润书笑出了声,低头看着千夜弯成月牙的双眼,道:“千夜,你真会说笑。”
千夜笑了一会儿,忽而便不笑了,低下了头静静地看着灶膛内忽闪忽闪的火苗。
曾经,她和萧凌玉也有过现在的这种生活情景,她站在灶台前忙碌,萧凌玉坐在灶膛前帮忙看火,火有时候大了一些,千夜便用沾了些油的手往他头顶上轻轻一敲,道:“徒弟,快撤火,菜糊了!”
萧凌玉往锅中一瞧,旋即手忙脚乱地把灶膛里的柴一股脑抽了出来扔进草木灰里,抬头问千夜:“师父,可以了吗?”
千夜低头一瞧,气得翻白眼,道:“菜都还没熟,你怎么把火全撤出来了?”
萧凌玉哦了一声,一脸委屈地又把柴火喂了回去……
那时候的萧凌玉,似乎还是个孩子心性,谁能料到,他会在自己临走之前“忽然”便“长大”了呢?
其实不是忽然,而是在两人相处中,他渐渐在师徒情谊中衍生出了别样的情愫。而这种情愫,也是他在人间生活了许久之后,才明白的,原来叫爱情。
“千夜?”
银润书叫了千夜好几声,千夜才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怎么了?”
银润书重复刚刚的话:“你想吃什么?”
千夜转头看了看那一堆食材,却是一点兴趣都提不出来。于是她淡淡道:“都可以。”
银润书想了想,道:“你元神是莲花,应该不太喜欢吃太腻的东西,我帮你熬一碗鱼头汤吧。”
千夜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神游天外去了。
良久,银润书跑去打了一盆水,让千夜去洗漱。她洗漱完,便站在院中的池塘边柳树下定定地发呆。一旁,阿紫和肥啾竟然吵了起来。
阿紫还不会说话,只会吱吱叫,但身子灵活柔软,爪子尖锐锋利。肥啾身子小巧,但是说起人话来叽叽喳喳。
肥啾扑棱着翅膀,朝阿紫大声叫:“我偏要和主人住在这里!”
阿紫挥舞着爪子:“吱吱吱!”
肥啾飞到阿紫脑袋上,两条小竹竿似的脚毫不客气地揪住阿紫的耳朵,大喊:“你主人不做饭,我和我主人吃什么?!”
阿紫伸出自己尖锐的爪子想要挠耳朵上的肥啾:“吱吱吱!”
肥啾撅着屁股在它脑袋上拉了一坨鸟屎,而后飞到了窗台上,放肆地大笑:“哈哈哈!你抓不着我!……”
满院子只有肥啾一人的呼喊声,千夜被她吵得头疼,随手一记灵力打到它身上,将她的嘴堵了起来。
而她一动用灵力,体内那股魔气便又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 ,弄得千夜很不舒服。
银润书恰好从厨房走出来,正好看见千夜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去,而她的身体里,好像隐约出现了一团黑气……
银润书一惊——千夜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他慌忙走过去把千夜扶了起来,一脸担忧地询问:“千夜,你怎么了?”
千夜扬起脸,白皙的脸蛋脸色分明不对劲。可她还是强挤出笑,摇头道:“没事。”
银润书哪里肯信,赶紧扶着她走进了客厅,坐到了一把竹编椅子中。
千夜见他着急,解释说:“修炼的时候,有些分神,被反噬了,调息两天便好了。”
银润书听罢,不由皱了眉。自己修炼怎么可能会被自己反噬?听她言语,再结合她体内魔气,银润书猜到了——她是走火入魔了。
虽说看她的样子,并不十分严重,她体内那一团魔气,也并不大,可是,这好比是肉里陷进去了一根针,不动还好,一动就能把你扎得难以忍受。虽说没有太大危害,但是却十分折磨人。
他也是很心疼的。
不过好在她遇到了自己,而自己又恰好能帮他她把体内魔气弄出来。
只不过,该怎样才能让她不怀疑自己呢?毕竟她体内的魔气,只有魔才能取出来,如果自己出手,不就露馅了吗?……
“润书……”
千夜忽然抬头,身体的不适感似乎好了许多。
“怎么了?”他心疼地问。
千夜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蹙眉道:“你能不能,帮我去妖影城,查看一下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