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从书柜的一格中窜出来,跳到了银润书的肩上。
银润书痛苦地睁开双眼,将阿紫轻轻从肩上拽到怀里,眼中一片哀戚。
他双手轻轻抚摸着阿紫的毛皮,喃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阿紫好像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情绪,眯着眼睛乖巧地把下巴耷拉在他大腿上。
银润书抚摸了它片刻,倏尔站起身来,把阿紫抖落到地上。他走到书案前,拿出笔墨纸砚,二话不说便开始研墨。
半刻钟后,他将晾干的和离书折好,起身往门外走去。
此时的疏影也过得并不好受。她眼里没有了平常的神采,只是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机械地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门吱呀一声响起,银润书在门口站了片刻,双手握拳,最后,他仿若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走到了疏影身边。
疏影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颓然的自己,一言不发。
银润书将那封休书放到她面前,声音冷如冬月寒潭:“你可以离开了。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半分关系。我银狐族与赤狐族,恩断义绝。”
疏影眸光微动,将和离书抓到手中,紧紧捏着,依旧一言不发。
银润书见此,转身欲走,忽而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双眼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冷冷质问:“玲珑夺舍珠,是你放在我父亲房里的?”
疏影闻言,眼眸下意识地闪了闪,她嘴唇翕动,想要说出真相,可一眼瞥到镜中自己额头上被白布缠起来的伤痕,又想起昨夜他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忽而便觉得不甘心。她,就是要他银润书不知真相。即便自己离开了银狐族,银润书他也最好赶紧失去做族长的资格,这样她才开心!
于是,她嘴角轻扯,做出淡漠的样子,冷冷道:“不是我。”
银润书闻言,一半相信一半怀疑。可是他又没有证据,如果真不是疏影想要害自己的父亲,自己怀疑她,岂不是冤枉她了吗?
想到这些,银润书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好”,便离开了。
翌日一大早,疏影将自己所有东西收拾好,将一切与银狐族有关的东西通通留下,只带走了自己的嫁妆,在几名银狐属下的护送下,回了赤烟陵。
残冬将近,雾霭沉沉,妖影城某个客栈中,银晟远从床上醒过来,忽而发现身旁站着一个身着灰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银晟远连忙翻身下了床,向面具人行了个礼,道:“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面具人冷冷开口,竟然是个女声:“你真是色欲熏心,险些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
银晟远有些心虚,无话可说。
片刻后,面具女子道:“好在那狐狸精没有把你供出来,不然你的族长之位可别想要了。”银晟远赶忙道:“还请城主恕罪,再给在下一个机会,我重新想办法除掉银肃!”
面具女子道:“不必了,如今他已经失去了一半修为,想要对付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接下来,你只管监视这父子俩的一举一动。银润书最近不是很颓丧吗?你想想办法让他待在外面,最好让他沉迷于一些容易让人上瘾的事,坏掉名声,到时候他继任族长,必定能引得族人不满,否则,到时我们进攻银狐族时,他若组织族人奋起反抗,也不太好对付。”
银晟远闻言,赶忙道:“银润书失去族人的信任,我便能顺利登上族长之位,届时我一定率领全族人臣服于城主麾下。”
虽然此时看不见面具女脸上的表情,但通过她愉悦的笑声,银晟远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是很满意的。
当日傍晚,银润书还待在书房中,左手抱着酒壶往嘴里灌酒,右手拿着毛笔在桌前胡乱地画着一幅水墨,只是下笔不是潇洒而是随意,不是自带笔力而是狂躁不已,在这幅水墨即将完成时,他一把将手中毛笔往纸张上狠狠一掷,这半成的丹青便变为了无人会要的垃圾。
这时,银晟远忽而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那幅作废的画,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笔,道:“润书弟,心情郁闷,光靠一人喝酒,拿画作撒气,可没什么用。”
银润书仰头在嘴里灌了一些酒,而后将酒壶狠狠砸到书桌上,身子往椅子里随意一倒,道:“一人喝酒的确没什么意思,兄长陪弟喝吧!”
银晟远轻蔑一笑,将他面前的酒壶挪到了一边,道:“不就是跑了个女人吗?跑了一个咱们就去找十个,且都是些听话的,能陪你喝酒的,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绝色美女。”
银润书躺在椅子中嗤笑一声,阿紫从桌子下窜出来,爬到他胸前,小鼻子在他领口处嗅了嗅,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吱吱叫了一声,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逃也似的跑开了。
“表哥,那些女妖不过是些俗物,我压根看不上眼。与其与他们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在家吹吹笛子。”言罢,银润书果真站起身来,想要去取笛子。银晟远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快速走上前拽住他的胳膊,一边道:“这次我这个作兄长的非得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快乐!”一边不顾银润书反抗将他瞬行带离此处。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妖影城中一家名为幻彩阁的酒楼门前。
银润书抬头一看到酒楼名字,转身便想走,银晟远一把拽住他,道:“润书弟,你肯定没有来过此处。”
银润书面露不悦,斥责道:“我银润书可不是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更不会在这种地方逗留。”
银晟远解释道:“润书弟,我想你是对此处有什么误解。这幻彩阁可不是妖界青楼。”
银润书顿住步子疑惑问:“那是什么?”
银晟远拽着他往酒楼内走,边走边说:“进去你就知道了。”
言语间,一个笑吟吟的绿衣女妖走上前来,问:“两位想要什么服务?”
银晟远道:“我们爱清净,给我们一间雅阁,再来一壶镇店好酒。”
女妖闻言去了,走来一个小丫鬟领着二人往院中走。银润书从前一直听人说,这幻彩阁是妖界青楼,想来其中布置必然艳俗不已,却不料现在自己所到之处竟然处处雅致,过道中也不见行为举止放荡乱来的人。就连其中下人也规规矩矩,彬彬有礼。
不一会儿,二人来到一间装饰着牵牛花的雅间内,只见正中间一面素雅绿檀屏风,将雅间一分为二。
往屏风后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绿檀圆角镂雕简易牵牛花纹的小茶案,案桌上摆着一个白色素雅瓷花瓶,花瓶中插着一支紫牵牛藤蔓,开着一朵紫色喇叭状花,还有三两片叶子。角落中,一张琴桌上摆着一张月华古琴,古色古香。
两人刚刚在茶案前坐下,倏尔屏风后款款走来一眉目清冷但仙姿绝尘的紫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