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城有四处城门,另外三处守卫森严,唯独西城门防卫最薄弱,这也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陆温原本一直守在北城门,当他抬起头,看到西城门附近燃烧着火光时,眼睛骤然一亮:“难道是来了?!”
陆温当即朝着西城门方向赶了过去。
此时已是天黑,前路昏暗,陆温却拼尽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朝西城门奔跑。
街道两边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唯有几个挂着的灯笼还微微亮着。透出的红光与天边的光连接在一起,让陆温分不清到底是西城门着了火,还只是他的臆想。
他脚步越赶越快,当前方逐渐靠近西城门时,耳边已经传来了刀枪剑戟声!
刀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冰冷刺耳的声响,刺入血肉的闷响中夹杂着数不清的痛呼。
是他们来了!就在西城门!
陆温穿过最后一条街,终于前方隐隐出现城门的影子,他远远看到城门似乎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一人骑着马直接越过门缝闯入了城中,大声喊道:“蓟城城主擅自奉承违背了军令!即刻打开城门!”
这人看着四十多岁,身上带着肃杀之气,一身盔甲泛着寒芒。
跟在他身后还有无数士兵,他们拿出刀剑,拿出破门桩,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攻破了西城门。
“继续前进!”领头那人高声大吼,他们乘胜追击!
是他们来了!
陆温立刻抬手取出腰间的鸣镝,配在了箭矢上,随后拉开弓指向天空,射出了鸣镝!
箭带着声响,如同惊雷一般划破了整个蓟城上空!
陆温微微喘着气,射出鸣镝后久久没有放下手中的弓,火光透过天空投射在他身上,眼眸里的光比那火焰还要耀眼。
***
谢卿白还在院中敬酒,身边同样陌生的人因为谢卿白来自洛都,又与昀湘公主交好,便一个个上来与他敬酒,周围筹光交错,倒是显得灯红酒绿。
当鸣镝在头顶上空响起,谢卿白原本握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一下子抬起了头,看到了不远处西面的火光,眸光立刻沉了下来。几乎是瞬间与酒桌上另一名中年男子对视。
那男子就是之前出现在城主府门口的人,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看向了谢卿白,神情有些凝重。
身边的人还在敬酒,谢卿白摆了摆手推托掉,随后走到那中年男子面前:“西城门似乎出事了。”
中年男子沉声道:“谢凌风应该有所动静。”
谢卿白用力深吸一口气:“我原以为他会来这里带走她,或是救走谢修河。”
一口饮尽杯中酒,中年男子发出一声嗤笑:“他既要成大事,有许多东西必然会舍弃。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兄弟也可以不顾及。”
听到他这话,谢卿白皱下眉头,却忍着没说什么。
中年男子揉了揉脖子,满眼都是傲慢,似乎也没有将西城门的事儿多放在心上:“我给你留三十人,你留在这里看管住谢修河,西城门那边我率兵过去。”
谢卿白再次喝了一杯酒,满身被酒气包裹:“好。”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一些侍卫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谢卿白缓缓收紧了手,几乎要将酒杯捏碎了,眼眸中暗潮涌动……
酒桌另一边,正握着瓷片磨着手腕上绳子的谢修河也听到了鸣镝的声音,他意识到这是有人在放信号!
心中澎湃的激动险些压制不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赶紧加快了摩擦绳子的速度。
在他身后,已经递了瓷片的桃琴趁机混回了人群中,匆匆回了新房。
推开门,她看见卢蓉一直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桃琴低头整理了下衣裳上,扫去从外面沾染来的灰尘,轻声道:“姑娘,瓷片已经给三爷送去了。”
卢蓉听到声音,回过了头:“西城门那边似乎出事了,会是陆翎已经带着龙硕鹤校尉的边防军赶来了吗?”
桃琴立刻道:“我刚才在院子里听到了鸣镝声。”
这鸣镝是陆温备着的,一旦边防军赶来破城,他就会放出信号,通知在城中的谢凌风!
卢蓉原本悬着的心几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眼眶泛起了红色:他们终于来了!
她之前一直担心等不来边防军,更害怕之前谢家军拼死都没有将消息送出去,如今有了鸣镝声,就代表他们真的来了!
她几乎不可抑制的扬起了喜色。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二爷?”
桃琴看见来人,吓了一跳。谢卿白怎么会忽然回来,难道是席宴上她给谢修河塞瓷片的事被发现了?
卢蓉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僵住。
谢卿白撩起衣摆跨进了门,在看见卢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目光沉了沉:“怎么,见到我如此不高兴?”
卢蓉握紧了手,靠在窗边,勉强回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谢卿白缓步走到卢蓉面前,卢蓉脸在烛火下更加柔美漂亮,谢卿白几乎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却被卢蓉下意识微微侧身躲过。
谢卿白的手僵在半空,他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一旁地面丢着的喜帕上,他眼神暗了暗:“你就这么不愿与我成婚?”
“什么?”卢蓉一怔,看到了谢卿白的视线放在了喜帕上,她立刻想到了喜帕里还有一些剩余的瓷片,便立即寻了个借口:“我只是觉得有些闷,所以先拿了下来。”
“是吗?”
好在谢卿白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卢蓉身上,他缓缓靠近,将原本两人之间半步的距离拉到了一寸。
卢蓉几乎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身后的窗映入的月光撒在谢卿白肩头,却让他显得更阴冷。
卢蓉因为知道边防军已经进了城,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便想着拖延时间,她往后挪动了一下想要拉开距离,故意扯开话题:“外面宾客还没有散。”
谢卿白却在这里一把抓住她的后脑勺,手指穿插进她的满头青丝,将她逼近自己的脸:“那又如何,这些宾客也不过都是逢场作戏,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也没有我的认识的人——他们全部都是陌生人,何必在乎他们?”
他出生时母亲便已经死了,府上所有人的喜爱都给了谢凌风和谢修河。
他算什么?
他一直都是孤独着长大的,从没有体会过众星捧月一般的喜爱……
自然,如今的他早已无所谓,他只知道自己要将卢蓉紧紧抓住手中!
卢蓉原本想将谢卿白引开,但察觉到他有些失态,头上被扯得丝丝泛疼:“桃琴!”
她想喊桃琴过来,却不料谢卿白厉声开口:“把屋里的丫鬟带出去!”
有两个士兵便立刻进了房间,直接拖着桃琴出了去,力道之大根本不容她拒绝。
桃琴拼尽全力挣扎,撕扯着嗓子吼叫:“放开我!我要和我家姑娘在一起!放开我!姑娘——姑娘!”
可惜,桃琴最后还是被带了出去,屋里只剩卢蓉和谢卿白两人。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了,卢蓉意识到不妙,心口鼓跳如雷,她想起身离开。
忽然,她被谢卿白按住肩膀,被按着重新坐回去:“今天是我们的成亲之日,你要去哪儿?”
“谢卿白,你喝醉了!”卢蓉极力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但谢卿白手指一寸寸用力,不让她动弹半刻,或许是酒,让他有了“正经理由”去做他想放肆的事!
“我有没有喝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谢卿白声调一提,突然用力将卢蓉抱了起来,狠狠吻进了她的嘴里。
卢蓉哪里想到谢卿白竟然会这么做,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探入了口中,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弥漫进她的口中,鼻息中。写轻便用力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两具身躯也紧紧相依,把她禁锢着,不让她逃脱。
卢蓉挣扎着,她本能得推着谢卿白,敲打着她,全身发抖,却发不出一个字。
谢卿白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开始解她的衣服,卢蓉瞪大了眼睛,她开始更加剧烈的挣扎,可对高大的谢卿白来说,这点力气完全是螳臂当辙。
卢蓉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谢卿白察觉到身下人的异样,他的动作柔和了起来,头也缓缓抬起:“父亲和谢凌风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跟了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方莹嘴唇张开,正要拒绝,却忽然再次被他堵住了唇,说不出一个字。
衣襟被扯开,柔软的肌肤裸露出来,谢卿白再控制不住,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又或许他早已就想这样占据眼前这个人,他一把将卢蓉按在床上,就双眼染上浓重情色,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卢蓉开始拼命的挣扎,她想收紧衣服,却根本敌不过他:“谢卿白你放开我!放开我——救命,救命……救命……”
她呼唤着,挣扎着,眼看谢卿白的手就要探入衣服里。
就在这时,有一道重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砰”!
这一声响来得突然,紧接着,压在身上的谢卿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全身无力,倒在了一边。
卢蓉抬起头,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谢凌风。
他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身上的披风已经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卢蓉全身的恐惧和惊慌还未消退,她只觉得眼眶一热,绝望、悲伤、委屈,各种情绪一下子翻涌而上,她却哭不出声来,只默默流着泪。
谢凌风隔着披风将她抱在了怀中:“我带你走。”
卢蓉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哑着声音:“桃琴和谢修河还在府里……”
“门口的士兵已经被我解决了,桃琴没有事。”谢凌风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很安心,“谢修河在前厅。他已经自己逃出来了,刚才就是他给我领的路,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卢蓉原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她被谢凌风抱了起来,脸埋进他怀中,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应该直接去西城门的。”
谢凌风的声音伴随着胸腔的共鸣,传入她的耳中:“你在这里,我不能自己走。”
他说着,带着卢蓉推开了门,来到了廊道上。
桃琴早在门口等得心急如焚,她红着眼睛看着卢蓉,想要伸手却又缩了回去:“姑娘,你可还好?”
卢蓉点了点头:“我没事。”
在桃琴身后的站着的,是动手清理了廊道里士兵的谢修河,他身上还有不少伤,手腕上被挣脱的绳索还留着印记,只是眼眸还算清亮,尚且还有力气。
卢蓉看向他,看着他眼中带着悲伤和愤怒,又看着他如小狼一般坚韧,轻声问道:“看管着你的士兵呢?”
谢修河微微挪开视线,发出一声冷哼:“就那两个小喽啰,要是我之前不防被二哥偷袭了,他们根本抓不到我。”
谢凌风却提醒:“城主府里还有不少士兵,趁现在立刻走。”
他说完,便抱着卢蓉朝着另一处围墙走去,直接翻墙跃了出去,衣角翻飞,身姿轻盈。
桃琴还在里头看着围墙,比量了一下自己,纠结万分:“我还是找找门吧。”
谢修河拎住她:“怕啥,有我呢。”
他直接将桃琴丢上了围墙,她顿时发出惊呼,但很快他自己一跃而上,带着她翻出了墙。
“吓死我了!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桃琴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模样,幸亏她刚才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然声音就传出去被人听见了。
谢修河让她放心:“前院都是乐声,放心吧,没人听得见。”
他们已经出了城主府,西面方向的天空还是一片火光,卢蓉立刻对谢凌风道:“陆温刚才放了鸣镝!你的人已经带兵从西城门闯进来了!要出城,得趁现在!”
谢凌风压了压眼眸:“好。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