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就从裤管、袖口处钻了进来,它们臭烘烘的,闻起来很是恶心。
我在水里挣扎了几下,这才适应了周围的恶臭。接着便摆腿向岸边游去,同时还对四周观察了起来:
这里应该是.......下水道吧?前方黑漆漆的一片,但依稀还能看出点通道的样子;周围的墙壁则是砖石结构,造出来大概有些年头了。
吃力地爬上平台,我检查了下随身物品,接着便沿水道向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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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寂静岭警局的最后一封工作电邮:
小镇的大规模人口失踪案全是这帮人干的——监狱管理方帕拉蒂斯集团、鹰联邦中央情报局,他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监狱的下方有一处秘密设施,它很大,且与湖心小岛的地下设施相连。
这帮家伙有个应急预案:一旦行为败露,就会放出地底下的所有怪物进行灭口。
同时,他们还有自己的武装势力——几十名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手持某些我不认识的长枪,战斗力十分惊人。
这种长枪能发射出某种贯穿性极强的激光束,它足以烧穿一面墙壁后再把人的肩膀烤焦。
他妈的,这是我的亲身感受,没在和你恶作剧!
现在,我已经受伤了。那帮家伙正满屋子搜寻着我。
听我说,老局长——马上保护居民们离开希尔山区!别来救我了!警队是打不过她们的!
警长 布莱克凯特 ,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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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嘀嗒—
在这死寂般的黑暗中,只有水滴与我的脚步声响起。
刚才突然回想起了杰顿交给我的那封信件——他说:待我大脑感到一阵刺痛后,就可以进行阅读,并恢复部分记忆。
这么说来,也是时候了吧.....?
于是,我将那封信从包里掏了出来,打算在这去往监狱的路上读一读。
嗯.....寄件人是.....“约翰逊钟表铺的女主人,凯尔的母亲”
好奇怪的信息填写方式啊,就好像对方生怕我不知道她是谁一样......
邮戳上的日期则是2057年1月。
将信纸从封内缓缓抽出,我借着手电灯光,便把注意力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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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一个个地读完了。
心,也一点点地碎掉了。
信件自我手中滑落,缓缓地在半空中飘来飘去......终于,它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落到了地上。
而这声轻响,也正如同打开记忆之锁的开关一般——霎时间,过去的回忆全部涌入了我的大脑。
它们像一张张画片般围绕我飞速旋转着,每一张都仅在我眼前停留了片刻。可这片刻,却又如同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扑通——
腿脚发软,我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这封信,是凯尔母亲寄过来斥责我的。
因为愚蠢,我害死了她的丈夫、凯尔的父亲......钟表匠迈克尔叔叔。
这一切,还要从三战爆发那年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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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3年深秋,战争的阴云早已笼罩了联邦的每一寸土地。
一切工厂都要转型,尽可能地为军队服务。而市民们,也被要求坚定地团结在弗拉特内雄身边,谁也不许有异议......异议的权利,早在十几年前就被联邦给夺去了。
于是......我加入了国际记者团,并在出征半岛国前给罗蒂奶奶寄去了「那封信」。
当时的我,还以为罗蒂奶奶永远都是那么的.......慈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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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季,鹰联邦对北非走廊发起了进攻。她的儿子也参与了当时的行动,并在一场攻坚战中丧命。
只是远离家乡的我并不知道这个噩耗。我将凯尔参加国际志愿军的事告诉给了她。
在我眼里,这个慈祥的老奶奶......应该只会在心中,默默地为邻家小伙祈祷才对。
可事与愿违,儿子的战死极大刺激到了她......老太太变得不再慈祥。她开始三天两头地跑到钟表铺去骂,骂凯尔的父母培养出了这么一个“卖国贼”来。
骂着骂着,希尔山区的青年团就知道了此事.....
他们很快便吊死了凯尔的父亲,母亲则是因为恰好外出而躲过一劫。
这,就是我所害死的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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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个人,是半岛国的那名国际战士———迪班。
此刻的我,终于回想起了他的面容......
那天,他被101师的侦察兵给死死压在了身下。向我呼救时的表情.....是那样绝望。而我却连扣动扳机的勇气也没有。
不知天高地厚地冲过去送死,到头来却是用他的生命来为我买单......
自那以后,我便灰头土脸地从半岛国回来了。
我想去写专栏,报道迪班与半岛军民们的勇气和牺牲,同时揭露联邦与其盟友的残忍,呼吁停止这场不义之战。
然而,愿望却再一次地落空了.....
稿子四处碰壁,哪家媒体都不敢收。就连我的前老板——和我交情特别深的鲍勃也拒绝了。
他当时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埃伦,你不能这么写,会死的!快回报社和我一起歌颂战争吧,首席记者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我摇头拒绝了他,并当场和对方翻脸了——他曾和我一样热爱着“真实”,没想到竟然变成了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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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碰壁的我没有气馁,转而走向了自媒体.....结果专栏一发,就引起了轰动。
但这轰动,却并不是我所预想的那种......
一夜间,整个鹰联邦网络都沸腾了起来。人们举起U型锁走上大街,高呼着“清除内鬼”的口号。他们开始了人肉搜索,通过社交网、黑客试图找到我的踪迹。他们将我的账号挂上网络,歇斯底里地用键盘抽打着我.....
但我还是没有气馁.....因为我相信,联邦的现状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我继续努力,那终有一天便能改变大家对这场战争的看法。
于是,我又去了欧大陆战区。把东线与西线都跑了一遍,实实在在地把鹰国和沙联的罪行都记录了下来。这回总可以了吧?铁证如山!
可结果呢?愿望还是他妈的落空了!
我冒着生命危险,录下了联邦用武直袭击高卢村庄的画面。视频中,我顶着航空兵的机炮把每间屋子都跑了一遍,里面全是平民,一个军人都没有。
在这样的证据面前,联邦网民还能说视频是合成的。又或是干脆演都不演了,直接评论:“他们就是该死”、“我们联邦复兴,需要更大的生存空间”这类恶毒的话语......这是怎么回事啊?!
从那时起,我的信仰就崩塌了。
记者要求真,但求真过来又给谁服务呢?
如果市民们愿意知道真相.....哪怕联邦会逮捕我,枪决我,我都愿意把真实带回来。
但他们却不愿知道真相,眼里只有弗拉特内雄描述的那“宏大梦想”,这让我的努力该带给谁看?
于是在2056年,我退出了国际记者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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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溜溜地,从特殊渠道返回了家乡.......那天正好是2056年的圣诞节,父母与海莉外出用餐,家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坐在庭院的秋千上来回摆荡,我本想等他们回来后再好好倾诉一番的。
可无意间,却看了眼滑梯上的寄语:
「愿我宝贝的钢铁埃伦,能在未来如愿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
“........”
心碎,就是那样的感觉。
无颜面对即将归家的父亲,我转身就跑出了家门.......
托卢卡湖,那是我最爱去的地方。
像以往一样,我站在湖边抬起了手,想要隔开这几百米宽的湖面,去抓住那小岛上的绿色信号灯.....
它就是我人生的灯塔。每当我感到迷茫的时候,来到湖边这么做准能使我好起来。
可这次却不同,我对那道绿光抓了好几下,却怎么都无法将其抓入手里。这就是,船只失去灯塔后的感觉吗.....?
绝望的我大声咆哮,一路逃离了寂静岭。
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海莉也跟上来了。她追我追到脱力,最后被寄生脑所攻击,没活过三个月就让肉体成为了怪物的傀儡。
这,便是我所害死的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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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寂静岭后,我便开始自暴自弃了....
我入职了联邦邮报,为总统唱起了赞歌;
我采访了归国大兵,为战争找起了荒谬借口;
终于有一天,我被抓到了杰顿面前。
他审问道:“为什么要躲在「那」?”;但在我眼里,他却是在审问我:“为什么要背叛理想?”
什么?你可以消除我的记忆?
好!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想记住这令人厌恶的自己。我也无颜再和家人们通信。请夺去我的记忆吧,让我像孤魂野鬼一样地死去....!
说着,我便登上了手术台。
只是在药剂注入体内的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感到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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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深深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头好痛.....
尽管那些记忆涌了回来,但我却无法恢复“钢铁埃伦”的人格了.....
我依旧无法理解“他”对梦想的热爱、对梦想破碎的失落。这一切的经历.....在我脑海中就像看了场电影一样,完全没有亲身经历的那种「共鸣感」。
那该怎么办....?我到底是谁....?
我的体内还有谁存在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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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埃伦,终于找到你了”
啊,是“她”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