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却不管那么多,冲出去便气势汹汹地叱骂三石长岩,怎地不请太医。
三石长岩唯唯诺诺的,二爷一进乾坤阁,便把他们赶出来了,还叮嘱不许惊动任何人……
这下有宋嬷嬷,还有老夫人做主,三石连滚带爬地,就拿了老夫人的帖子,去把齐太医请了来。
齐太医号了脉,又检查了将军身上旧伤,摇摇头说:
“将军去年几次受伤,一直没有完全养好,体内淤血未清,这次又两日奔波,劳累加受寒,又不知为何气血倒逆,动了心脉,才会骤然高热吐血,这次可要好好修养,不然将来不但会有咳疾,怕是还会落下心疾,影响寿元。”
若精血亏损太过,亏了根本,肾元不足,怕是将来连子嗣上也艰难了,齐太医吞下这句话没说。
想来伯爵府和将军都不差上好的药材,只要精心调养,安神静气,应该不会有大碍。
他开了药方,又叮嘱三石长岩许多话,才告辞离去。
柳夫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洛子清喝了药,陷入昏睡之中,她只能问长岩。
长岩支支吾吾地,只说将军从西川连夜奔马回来,却与罗大夫吵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柳夫人不信,仅仅吵了一架,就能病成这样?
长岩被逼问不过,梗着脖子说出一句:“罗大夫她,她有个女儿了!”
“什么?”柳夫人,宋嬷嬷和三石异口同声地嚷出来。
长岩想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将军都发现了,罗大夫那还能瞒着吗?
便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
“罗大夫说,她当年与将军和离后,去江南没多少时日就再嫁,生了个女儿,她那相公行商跑货,遇上水患,不知下落,她便带着女儿进京,一直藏在小辛庄,让那江嬷嬷养着呢,说是那行商年前找到京城来了,如今她要一家三口团圆去!可把我们将军骗得好苦,害得好惨!”
长岩有些愤愤不平地,在他看来,罗雪娘就是一直哄骗着将军,替他们许李两家报仇雪恨。
真是最狠妇人心啊!把将军耍得团团转!
柳夫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半天,才拽住宋嬷嬷的手:
“杏儿,你说这是真的吗?雪娘,雪娘她不是这种人啊,怎么会如此心机深沉,居心叵测呢?”
她印象里的雪娘,就算再嫁,生了个女儿,也会光明磊落地告诉自己,绝对不会瞒着,哄着这许多人,她,洛子清,柳侍郎,辛如其,去帮她铺路,开商行,钱庄,又跑到北疆,在子清身边,立那么大功劳,还利用子清,得了个县主的封赏。
也不知道在北疆,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外面流传,雪娘这县主的封赏,可是子清用军功换来的。
她怎能这般工于心计,将子清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嬷嬷沉吟半晌,才说道:“兹事体大,夫人不如去看看罗大夫吧,总归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柳夫人点头,“对,我得去看看她,问问她,我那么多次,劝她甚至求她,对二郎宽宥些,希望他俩能重归于好,和和美美,她若真是一直骗我,那,那可真是个没心肝的小娘子啊。”
别说二郎了,她都觉得胸口憋闷得慌,想吐血。
雪娘在小辛庄又住了一夜,一早心绪平稳了些,对江婶子说:
“如今将军也知道了,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不如婶子与我,带着薇儿进城吧,以后就不用如此藏着掖着了。”
江婶子心事重重地,也不多话,只听雪娘的吩咐,开始收拾东西。
薇儿听说要进城去,与娘亲一起住,高兴得不行。
自己收拾了一堆要带走的东西,娘亲说不能什么都带,城里都有,要缺什么可以再买。
她总觉得拿起哪样都是心爱的,捡的石头宝贝,收藏的树枝可以做弹弓的……
还有铁栓给她做的风筝,喜儿送她的头绳,高婆婆给她做的布娃娃……啊好多宝贝!
薇儿全部搂在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娘亲,直到娘亲松口,无奈地摸了摸她脑袋说:
“行吧,这些都带上,这些石头,树枝城里可都买不着,唉……”
薇儿这才高兴了,又去挑她的那些玩具,娘亲给她买的会转动轮子的小马车,胳膊腿能拆下来的泥人,还有一套木头雕塑的小屋子小牛小羊小人,她都分了分,让江婶子领着她给铁栓,二柱子和喜儿送去。
“我要进城了,这些送给你们!”薇儿豪气地一挥手。
三个小伙伴先是高兴地咧开嘴笑,薇儿这些稀奇玩具那可是宝贝,小辛庄里谁家也没有!
可是没过一会,他们就不高兴了。
喜儿扁着嘴问:“那薇儿以后你就不回来跟我们玩吗?我会想你的……”
薇儿抓了抓自己的羊角辫,为难了。
她肯定要进城,跟娘亲在一起,说不定还能见着爹爹呢!
可是她也舍不得这些小玩伴……怎么办,好为难!
突然她眼睛一亮,“你们可以进城找我玩啊,回头我让娘亲套了马车来接你们,至少……至少十天一回吧!”
几个娃儿这才高兴起来,拉勾起誓地,互相承诺,一辈子不忘了好朋友。
“谁忘记了,谁就是小狗!”
“对,就是王大婶猪圈里的那头老母猪!”
村里人骂人,常常拿那老母猪说事,铁栓便记着了……
几个娃儿笑得哈哈的。
江婶子在外面,听着感慨,忍不住对姑娘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几个小娃儿还知道不能忘了旧交故友,你咋就对将军那么狠心呢?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铁石心肠,无动于衷……”
雪娘忍不住了,把手里的衣物往炕上一扔,颤着声音说:
“婶子你……难道我就不难过吗?你非要这样戳我心窝子……”
说着眼泪就哗啦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