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雪娘领着车队,满载各种药材以及军中所需物资,与木广霖的车队一起,浩浩荡荡往北疆奔赴而去。
因随行有募捐物资,雪娘顺理成章地请辛如其派少府寺卫兵护送。
又通过庄管家,从洛子清的药庄上,要来十名死士,扮作普通伙计,混在车队里。
两队人马,共有三十辆车,外面看着是运送粮草,里面裹着的,都是成箱成箱的白银。
手持少府寺与皇家钱庄的通关文牒,雪娘也不担心一路过关被蛮横查验。
因不知北疆战况如何,雪娘最终只运了二十万两白银,剩下十万两留在京城钱庄里。
齐王将雪娘送到京郊送别亭,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有一种很不好的直觉。
雪娘更是放心不下这位好友。
齐王不知道雪娘打算死遁,此次送别,往后两人天涯海角,日后再难得相见。
雪娘心中离愁别绪,万千不舍,只无法说出口。
相比洛子清,她更担心肖元起。
舅舅一家人,薇儿江婶子,甚至齐林连翘,她都可以尽己所能,帮他们安置。
肖元起,不是她能帮得了的。
上了马,雪娘还转身再叮嘱一次:
“肖元起,你定要好好的,不管遇上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肖元起觉得她这话奇怪,好端端地,能有什么事情,让他活不下去?
看雪娘眼神又眷恋又担忧,他也有些难过,却假装不羁地说:
“罗雪娘,你这么柔情蜜意恋恋不舍地看着我,是不是真爱上我了?不如还是留下来,做我侧妃吧?”
雪娘满腔担忧不舍,被这一句调侃散作烟云,切了一声,拍马追着车队,绝尘而去。
两个人,互相都知道对方一些秘密,却互相都不肯也不能说真话。
只能各怀心思作别,祈愿命运善待对方。
车队走了有十几里路,雪娘在商队里意外地看到一个人,齐林。
他换了短打装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雪娘说:
“我虽不才,也愿为边疆献绵薄之力,还望罗大夫不要嫌弃。”
雪娘是真挺嫌弃的,他文质彬彬,不会武功,不擅骑射。
去了北疆,难不成让她保护他?
真是头痛!
更何况,她去北疆还有自己的遁逃大计,这齐林不是碍事吗?
还有连翘呢?齐林莫非是剪不断,理不清,干脆一走了之?
“你该不是为了躲避连翘吧?”雪娘盯着齐林问。
齐林低着头,好一会才说:
“我不是要躲她,我是为了她,才去北疆。”
齐林虽做了官医,但身份还是低微,他若真求着齐太医,去连家求娶连翘,也不是不可以。
但齐太医也要舍了脸面,难免被连家奚落的。
即便婚事成了,齐林一辈子都会被连家瞧不起,连翘在娘家也会抬不起头。
“我不能科举,不能进太医院,若是能去军中立功,回来有个功名,再去求娶,父亲也不至于在连家低三下四,连翘在娘家也能扬眉吐气。”
雪娘这才明白他的心思。便问道:“那你这意思,可有与连翘说明?”
齐林茫然道:“我还没立功,事情八字还没一撇,与她说啥?”
雪娘气急,恨不能敲齐林脑袋几下!
怎么这些男人都这样,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当年洛子清便是这样,自以为把她藏到后院就是对她好,保护她。
还一再说,以你的身份,做妾更合适更好,气死人不偿命。
心里想的,跟嘴里说的,做出来的,简直南辕北辙。
“你就这样走了,没想过连翘会怎么想?她哪知道你是为了她啊,说不定以为你不喜欢她,为了躲避她宁愿去战场送死呢!”
齐林哑声。
“还有你想没想过,连翘处境有多艰难?你这一走,至少一两年回不来。连翘她会沦为京城的笑柄你知道吗?”
雪娘简直气得语无伦次。
“连家为了挽救名声,肯定会匆匆将连翘许配人家。连翘要么从,若不从,只能以死相逼,或者落发为尼,这种种情势,你都没想过吗?”
齐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后悔莫及,当下便转身去找马,想即刻返回京城。
雪娘忙止住他。
“你说的从军立功倒是可行,我写封信给连翘,把你的意思告诉她,让她安心。你再给齐太医写封信,让他请媒人上门,向连翘提亲。”
这样即便连家逼婚,连翘也有立场去拖延。
齐林细想了想,确实只能如此,当下二人各自修书一封,派快马送回仙林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