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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联合军演

隔天镇书记来打探消息,沈红莲明确表示两年后再说。如果真有缘分,两年后再谈也不晚。如果小伙子真有心,应该会加倍努力。

见沈红莲真不在乎院子的出入问题,镇书记只好作罢。

时光在无所事事又热火朝天中静静流淌着。

沈红书的塑料厂效益出乎预料的好,预计一年就能收回成本,沈红莲吩咐他可以用利润加大投资,也能多赚点。

顾鸿远监管的化肥厂也开始投入生产,可惜沈红莲他们只能拿点死工资和有限的奖金,想想就不舒服。

很快到了七月初,四丫独自开车赶回。因为李超英怀孕待生,婆家不放心她旅途颠簸劳累。

也就休息了两天,沈红莲就和四丫两人开车出发,和人说是要出去考察办厂地点,一路前往一千多里外的冀省唐城。

出了鲁省后,沿途只要遇到邮局,沈红莲就戴上手套,从包里掏出两封贴好邮票的信,擦擦信封扔进邮箱里。

扔第三次时,四丫忍不住小声问,搞得这么神秘,是怕留下指纹么?

沈红莲承认,怕查到是我们干的,小心为妙。

三姐是要左右当前的形势么?

不。和政治无关。

姐到底想干嘛?

我说救人你信不?

你从小就救了那么多人,有啥不信的。

那些不值一提,这次事件比较大。

有多大?

关系到几十万人的生死。

姐,你别吓我。

二十几万人死亡,十几万人重伤,轻伤无数。

啊——美帝要用原子弹炸我们么?

比原子弹厉害多了。

氢弹?

相当于几个氢弹。

这么严重?

嗯。唐城要发生大地震。

这——你的信就是提前预警?

是的。但是,八成会没啥用。没人会重视的。

为什么?

后来的报道说,几个预言有震的科技人员去那里勘察,结果当成造谣惑众,被抓起来批斗。

直接向高层报告不行么?

这时的高层权力更替,也没心思管这个,更没人会相信,说不定会借此把我们抓起来整死。

局势混乱的时候,匿名信确实很难引起重视。如果没有用的话,我们怎么办啊?

看情况吧,匿名信实在不行,只能孤注一掷了。

怎么做,你说。

到时候,我们两个还得亲自走一趟。

好。可我们现在去干嘛?

希望能遇到懂地质的人,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可以往他们身上推。

遇不到咋办?

那只能我们自己担着了,你怕么?

我只怕姐会临阵退缩。

两人中途在招待所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赶到唐城。

感觉大点的城市就是不一样,水泥房子很多。

沈红莲越发的揪心,这些钢筋混凝土,到时候就是杀人的利器。

两人在一个纺织厂招待所歇下,开始四处晃悠。

街上和其他城市没什么两样,到处都有放假的红小兵在宣传呼口号,高音喇叭里放着红歌,工厂机关的批判会都很热烈。

一整天都没见到想要找的人。

四丫认为没头苍蝇似的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逛一个月都不一定能遇上。

主要是,这事还不能向人打听,否则会被扣上散布谣言,居心叵测,破坏和谐等罪名,想离开都很难。

考虑了一晚,都没想到万全之策。

一对还在吃奶的女儿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两人只能怏怏回转。

轮流开车,到晚间才赶回厂里。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姐妹俩几乎每天都要在没人的地方商议对策,完善行动方案。

李书文显然发现了端倪,问沈红莲和四丫在谋划些什么。

沈红莲说,没啥,准备继续去一个地方办个厂。

李书文正色道,办厂是光明正大的事,从没看到你这么正经过,这次事情肯定不小。

沈红莲只好承认,是不小。但和你们没关系,不要打听。

李书文很不高兴,让我们一起面对,行不?

沈红莲摇头,不需要。一点小事而已,我和四丫能搞定。

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五小只都不安稳,不是这个拉肚子,就是那个发热,儿子还把门牙给磕掉了。

看老中医指挥全家忙成陀螺,沈红莲更加心烦意乱。

见沈红莲不在状态,四丫暗地提议将事情告诉顾鸿远和季小莲,你这样去发挥不好,很容易暴露,那会极度危险。

沈红莲坚持不让顾鸿远夫妇牵扯进来,别打岔,就我们两个,照原计划实施,我尽量调整好心态就是。

屋漏偏逢连阴雨,化肥厂正式出产,镇上向县里报喜,县里向地委报喜,地委就派人下来祝贺并嘉奖,然后还特地去突击检查了综合厂,看沈红莲的院子出出入问题还没解决,当场怒不可遏,勒令镇上现场处理。

镇书记无奈,只好派人立马拉来砖头将院门砌上。

沈红莲当然清楚上次求婚不成的后果,没想到他们会做得这么绝。

想想在西县老家同样被逼得走投无路,也就淡然了许多。

可西县几个厂和农场都已经投入生产了呀,卸磨杀驴这种固有特色 情有可原,这里的塑料厂才刚出产品呢,就不怕沈红莲将技术人员调走么。

对。还真不怕。这个地方的一贯作风就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哪怕倒退几十年也不会让人拿捏。

死了张屠夫不吃连毛猪,没有了苏修专家,长江大桥照样建成通车。

只要敢想敢干,亩产几万斤都不在话下,泥土里不是也炼出了那么多报喜的钢铁么。

就算沈红莲让技术人员罢工,影响了生产,那也属于镇政府的责任,和地委无关,地委反而还要对县委和镇政府追责。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因此,在他们眼里,沈红莲这样的,如同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李家人忍无可忍,和一群官员理论。要赶我们走也行,把钱赔到位,把欠款结清,马上离开。

可欠款赔款这些是镇上,县委和省委的合约,和地委没关系。地委只负责按地委的规章制度办事,谁签字同意的找谁去。

狡辩?不,这就是体制的优势和好处。

在这台庞大的机器面前,极难将责任落实到某个人头上,根本找不到一个具体的人说理。

婆婆也和沈红莲母亲一样,属于没文化认死理的那种,急得掉眼泪,这也忒不讲理了,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四丫苦笑说,和一台没人性的机器怎么讲理,和一个螺丝一个零部件怎么可能讲道理。

沈红莲倒是很淡定,安抚着婆婆和李家人,没关系,这里我们不待了就是,明天就回老家看看,将房子翻新,再多造几间。

就这样,院门外站着一群干部和厂里的闲人,门里站着李家人和老中医夫妇,像是敌我双方,瞪眼看着堵门的墙体一砖一砖加高,直至堵死。

临走,地委干部还吩咐镇书记,尽快把院子和厂区搭界的铁丝网围栏换成砖墙,不然不保险。

镇书记只得答应,并保证第二天就解决。

四丫看看沈红莲,小声问,三姐,都把我们当贼子了,那事还要干么?

沈红莲苦笑,一码归一码。

四丫叹道,好。他们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等干部们离开后,李父就在院门边的铁丝网围栏上扒一个洞,供临时进出。

晚上,下班回来的朱佳彩找到沈红莲说,沈姐,其实那个小伙子也挺好的,我感觉做官太太也不错。

沈红莲笑道,别瞎想,最多再待半年我们就离开,姐会带你们高飞。

老中医没好气地说,小屁孩别掺和大人的事。三丫头在苏省有个很大的的农场疗养院,条件和设施比这里都好,在那里生活比神仙还快活,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沈红莲说,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就去。

顾鸿远和季小莲下班回来也气得冒火,赌气说不干了。

沈红莲附议,那就不干了,你们一家先走,明天就和四丫一起走。先去红书的塑料厂,回头让四丫把车开回来接我们。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件至关重要的事确实到了最后期限。

好在,两辆小车平时都停在厂区,没被砌在院子里。

一早,四丫和顾鸿远夫妇就开始大张旗鼓地收拾,将东西搬上车,摆出一副准备全体撤离的架势。

化肥厂厂长见顾鸿远夫妇没上班,跑来看到这幅场景,急得又跳又骂。

很快,镇书记带人赶到,见沈红莲来真的,也是又怒又无奈,立即向县里请示。

昨天堵门时,县里也有人在,这种时候肯定不会给出任何方案,让镇上自行解决,谁不怕惹火烧身啊。

镇书记只好钻洞进院子,找沈红莲商谈。

沈红莲则紧闭房门,不予理睬。

李家人解释,说三丫昨晚气晕了,晚饭早饭都没吃,正躺在床上说胡话呢。

婆婆更是急得大哭,我这媳妇本来就有疯病,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

老中医弄得满院子都是药味,故意来回乱窜,让镇书记让让,不要影响他熬药。

看看整个院子乱得不行,镇书记一跺脚,特么的,我坐到县委去,不给解决就不走。

从铁丝网洞里钻出来,四丫和顾鸿远夫妇看都不看他一眼,将最后两包物事塞到车上,带着孩子和简单的行李呼啸而去。

下午,十几个技术员过来打探消息,沈红莲让李书文传话,叫技术员暂时先干着,等顾鸿远夫妇去新地方察看好再回来决定去留。

沈红莲没跟着四丫他们走,李书文感觉很奇怪。

难道酝酿了这么久的事泡汤了不成。

嗯。做不成才好,又不是活不下去,没必要冒险折腾。

李书文不知道的是,如果沈红莲不冒险,几十万的人真的会活不下去。

夜里刚开口打听,沈红莲一口回绝,什么也不要问,我明天一大早也会走,预计后天一大早就回。

你们到底去哪?想干嘛?

去办件隐秘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明天有人问起,就说我气病了,谁也不见。

这理由对外人说可以,院子里的可不行。老中医和小知青肯定会来看望,我爸妈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就说我在闭关修炼,谁也不能打扰。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么?还不如说你在用心写文章呢。

反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离开,你爸妈也不行。

这么严重,真的不能告诉我么?

真的不能。在我回来之前,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无论用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人发现我不在家。

李书文嬉皮笑脸道,那我就说你疯病又犯了,脱得精光在房里蹦跳。

没想到沈红莲很认可,这理由最好,符合疯子的基本特色,就这么说吧。

李书文气得抱紧她乱亲。

第二天早晨四点,沈红莲跟着闹钟跳起来,亲亲丈夫和孩子,以最快速度胡乱洗刷了一下,就轻轻从预先剪开的铁丝网围栏钻出去。

轻手轻脚沿东边河岸上的围栏边溜出厂区,走了三里多到一空旷处,看见等在那里的小车,很是满意。

看到是顾鸿远开车,沈红莲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地责问四丫为啥要带这家伙一起,四丫苦笑说,小莲姐坚持,我有啥办法。

顾鸿远笑道,三妹,不可以小看我。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啥,只感觉很危险。但没关系,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闯。

四丫严肃地说,这事是不小,不怕小莲姐做寡妇,就跟着吧。

顾鸿远大笑,不如你们两个黄毛丫头,我还活啥劲啊。再说,小莲那家伙你们又不是不了解,你们要有啥好歹,她第一个会玩命。

沈红莲笑道,搞得像一起殉情似的。

顾鸿远笑抽,那我艳福就大了去了。

中途就吃了点干粮,轮流开,一千多里,下午三点到了市外,在没人处停住,迅速将早已描好的假车牌装到原车牌上,粗看很难发现破绽。

然后三个人都换上了正规军装,并戴上作战头盔,脸上抹上伪装油彩。

因为没准备让顾鸿远跟着,只制作了一把仿真手枪,只好给四丫束在腰间,唯一的真枪给了顾鸿远。

互相检查了一番,再次商讨了一下行动程序和注意事项,才开进市里。

街道平静如常,沈红莲心里暗叹,匿名信果然石沉大海了。

在市区一刻也没有停留,快下班时,顾鸿远一阵风似的将车开到了市政府大门口。

四丫跳下车,迈着军步走到门卫室门口,朝门卫啪的行了个军礼,掏出假军官证在门卫面前晃了晃,粗声道,同志们赶紧汇报市委,高层有紧急命令下达。

门卫不用看证件,四丫这一身装备起码也是团级,三个值班的一时慌得手忙脚乱。

不一会儿,有几个干部快步从里面走出来,四丫不失时机地拉开车门,沈红莲慢悠悠走出来,一身军官服很是惹眼,戴白手套的手抬起,认真行了个军礼,沉声道,上面有紧急秘密军令,立即召集市委主要领导去常委会会议室开会。

顾鸿远也从驾驶室下来,从车上拎出两个沉甸甸军用帆布包跟在身后,派头十足地随着引路的干部进了最里面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很奢华,顶上有吊扇,边上有沙发。

四丫在市干部开灯和吊扇的同时,抢先拉上厚重的窗帘。

戏份得做足。

沈红莲当仁不让地坐到会议桌主位上,顾鸿远将包放到沈红莲面前,然后和四丫笔挺地站到身后。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连头顶的吊扇都凝滞了许多。

不一会,七八个人陆续赶到,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

沈红莲见一时没人加入,啪地站起来,行了个军礼,正式道:事发突然,上面直接派我来下达命令,常委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见一半人往外退,沈红莲转眼朝顾鸿远示意了一下。顾鸿远随即麻溜地拔出手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大步流星走到会议室门口,随后将门带上,站到外面站岗。

这如临大敌的气势,震得四个常委变了脸色。

沈红莲小手一挥,坐。

四个常委分两边站到座位上,见沈红莲不坐,他们哪敢坐。

沈红莲问,谁是市委书记?

一个干部立正,报告,我是书记某某某。

沈红莲掏出一张纸,四丫接过去递给书记,上面是模仿高层笔迹的密令,很简单的两句话,说是最高机密的紧急行动,命令市委听从指挥立即执行。

纸张从一个人的手里,传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一个个表情严肃,神色凝重。

等四个常委看完,沈红莲沉声问,都清楚了没有?

书记立正,大声说,请上级下命令吧。

沈红莲点头,尽量放缓语气,几乎一字一顿地说,据可靠情报,敌人将在后天早晨三点左右用毁灭性武器偷袭本市,目的是要以此威胁京都。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夜里十二点之前,全市一百多万人都必须撤离到二百里外。

一个常委声音打颤,敌人将使用核弹?

沈红莲冷冷地说,不,是比氢弹还要厉害的武器,目前我方对这种武器知之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市里的防空洞都不能保证安全,所有人员必须全部撤离。

另一个常委担心地问,这事一公布,势必引起群众恐慌,全部撤离恐怕不容易。

沈红莲说,敌人的高端武器属于最高机密,千万不能公开告知群众。这个上面早有部署,可以说成是搞军民联合大演习,引导群众离开。

书记说,这名头好,我们一定服从命令。

沈红莲补充,可以告知群众,演习时间为两天,后天早晨六点,全体人员返回。因此,必须命令群众一切从简,轻装离开,越快越好。

为了不引起怀疑,沈红莲没说完就拉开帆布包,把一扎扎钞票码到会议桌上,冷声道,这是中央补贴给你们的三十万行动款项,清点一下,写个收据盖上公章给我。

看到这么大的一笔巨款,干部们再无疑问,很快便弄好了收据。

沈红莲将收据放到公文包里,后天早上一点,上面会委派直升机来市里检查,发现一人没离开,就会问责。请市委市政府鼎力执行,给上面交出一份合格的成绩单。

四个常委站得笔直,一齐大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沈红莲一直站着,抬手看看腕上的新手表,沉声说,这次突发事件,省委和附近的军队都不清楚,属于上面的直接密令,你们不用汇报,直接下命令就行。还有三十一个小时,希望你们全力以赴,不要让上面失望。一百多万人的生命,就寄托在你们身上了。我们要立即回军部,安排作战部署,努力粉碎敌人的阴谋诡计。时间紧迫,赶快行动吧,告辞。

说完,沈红莲和四丫又向众人行了个军礼,正步离开。

等车子开出去老远,三人才松了口气,发现全身的衣服都已湿透。

这次行动的流程曾在空旷处反复演练过,真正实施起来,还是很紧张。

出了市,天已经黑了,到空旷处停下,换下假车牌,马不停蹄回转。

衣服鞋帽也换了,以便让四丫带走销毁。

顾鸿远询问是不是真的要打大仗,四丫将地震的事说了。顾鸿远很担心,要是他们请示上级就露馅了。

沈红莲说,我之所以选择今天才来,就是减少他们汇报的时间和机会。

顾鸿远说,三妹可能疏忽了一件事,这么大的动作,市委肯定会通知附近的军队,军方的通讯很快。

四丫说,三姐已经说了,这次行动属于突发事件,附近的军队也不清楚。

顾鸿远依旧不以为然,我们对作战命令的发布程序并不了解,一旦有人怀疑,查证起来很简单。

沈红莲叹息,我们能做的只能这样,结果如何,听天由命吧。

顾鸿远说,如果地震不会发生,想过后果没?

四丫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被枪毙呗。这也是三姐不想让你参与的原因。

顾鸿远正色道,以后这种事绝不可以避着我。三个臭皮匠,才能顶个诸葛亮,你们两个小丫头再聪明,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沈红莲不满的说,行了,轮流休息。我累惨了,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先迷糊会。

还好一路顺利,到厂里已是第二天凌晨,沈红莲故技重演,从早已扒开的铁丝网洞溜进家里,像是从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