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锦璋一番感慨之后,余光瞥见这些公子哥的面色已经不好看起来,见火候差不多了,他也端起了酒杯朝这帮人遥遥敬了敬。
“罢,说这些个不开心的事作甚?饮尽这一杯,此事不提也罢!”
听见他这话,众人一时间都停下动作,略有些诧异的偷偷打量了他一眼。
彭锦璋是谁?
那可是彭家的嫡出二公子,当朝宰辅彭阁老的亲儿子!
平日里见面谁不客客气气的低头喊上一句彭二公子?莫说他们这样的二世祖了,哪怕是朝中大臣,大多数见了彭家人不说是俯首帖耳,但也是恭恭敬敬的。
可今日,提到那个李凌峰,竟这副忍气吞声的模样,他们虽是狐朋狗友,此刻也忍不了要打抱不平。
何敞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虽说那李凌峰如今平步青云,但在彭家面前也不过是跳梁小丑,如今当街下了二公子底下人的脸面,如此行径若不敲打,岂非让他人觉得彭府可欺?”
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如今彭府都被人当众打脸了,彭家还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这已经不只是可欺了,而是怂!
何昱枫见彭锦璋那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就来气,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很快就引起了他人的共鸣。
曹士嵩看了一眼彭锦璋,开口道,“那李凌峰确实太过不识好歹,先前拒了阁老的橄榄枝,如今还敢当众踩彭家脸面,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凌峰这个名字,曹士嵩听说过不少次。
说句实话,算得上一个人物了。
草根出身,没有倚仗,靠着寒窗苦读做了状元入朝为官,的确有几分本事,但就是眼界太低。
他们在座的人,基本都是以彭家为首,这李凌峰尚且连彭府的面子都不给,可想而知他们这帮人在他眼中更是上不得台面,如此狂傲,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曹士嵩冷冷的想,肥硕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转而又用笑掩过。
待曹士嵩说完这话,就连一旁久久不开口的裴家三子裴竟也忍不住看了彭锦璋一眼,哂笑道,“你倒是肯吃亏!”
这话一出,彭锦璋面上也有些挂不住,面色为难道,“实在不是我不想报此仇,只是家父代朝廷募捐粮草,兄长又随霍统领调查刺客暴毙一事,先前就耳提命面,说要我最近办事规矩些,更别说现在要为一个家仆去主动滋事了……”
彭家最近确实事多,彭桦与彭尺豫自然也交代过彭锦璋这两日少生事端,但原因却也不止于此。
只不过,这些事彭锦璋不好当着众人开口,他虽不是嫡长子,但在彭家也不是混吃等死的蛀虫,知道的东西自然比在场的这些人多。
而且,谁说他不想找李凌峰麻烦了?
果然,他这话出后,一旁的曹士嵩沉吟了片刻,忽地端起了酒杯朝着彭锦璋敬了敬,就笑呵呵道,“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某倒也想见识见识他李凌峰的手段。”
——
与彭府的灯火通明的宴饮不同,霍奇此刻刚踏出刑部的大门,整个人显出了几分疲惫。
他的亲卫见他神色不善,有些担忧道,“大人还是先回府休息吧,今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线索了。”
霍奇闻言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一眼刑部外头站着的人,疑惑道,“彭大人带人去调查鸩毒的出处,还是没有消息吗?”
亲卫摇了摇头,“虽说鸩毒在市井之中不常见,但也非绝对,京中叫得上名号的大药房都需一一排查,若无记录,恐怕只能……”
霍奇闻言抬首看了一眼隐在夜色里高高耸起的宫墙,忍不住皱了皱眉。
若是外间查不到,想要在宫里找,只怕更是难上加难,牵扯之人,也并非他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可冒犯的。
他叹了口气,“罢了,刑部那日当值的人也尽数拷问了,动了刑罚也没问出什么异常,倒是有个禁不住折腾自尽的,先将他的尸体严加看管,是不是畏罪自杀待本统领明日复命后再做定夺吧!”
说完后,他挥了挥手,带着手底下的一列禁军消失在了夜色中。
霍奇带领禁军走后不久,刑部大门处值守的士兵朝同伴偷偷使了个眼色,便朝着大门里走去。
“大人,霍统领已经带着人回去了。”
张兆奎立于桌案前,听见底下人来禀点了点头,旋即挥了挥手。
待前来禀告的人退了出去,一旁的亲卫才上前一步道,“大人……”
张兆奎皱了皱眉,想到霍奇刚才的手段,掌心都还留着汗渍。
“不必多言,陛下要查这刺客身后的幕后主使,我们刑部秉公办事,配合霍统领查案即可。”
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天上掉馅饼捡来的,这点小事他自然能应付自如,毕竟这是刑部,本就是他的地盘,即便霍奇对他有两分怀疑,到他这个位置,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也轻易不能对他出手。
只是终究是上了年纪,身系张家上百口人的性命,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豁的出去了。
“属下明白。”
张兆奎看了他一眼,想到刚刚霍奇在大牢里处死的那名狱卒,抿了抿唇道,“霍统领在牢里处死的那个狱卒,你去安排一下他的身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