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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牵着李凌峰进了自家的小屋,然后去箱子里翻衣裳给李凌峰换上,就叫他去叫上自己的阿姐去主屋吃饭。

李凌峰的长姐叫李思玉,她和李凌峰的名字都是二伯起的。李家四兄弟还有一个姐姐,也就是李凌峰有两个伯伯一个四叔和一个姑姑。

李家四兄弟,李老大没什么建树,是兄弟四人中最好吃懒做的,脸皮又厚,平时做什么事是喊不动,骂不听的。

但无奈其占了长子的名分,李家两个老的指望着儿子养老,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顾了。

李老二是个读书人,平时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心一意只读圣贤书,平时就满口之乎者也的,说话也教人听得半懂不懂。

李凌峰有时候觉得二伯有点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

李老二人显得呆板无趣,事实上也算有两分学问,只是不知何故在考上秀才后乡试屡考不中,如今已经连续落榜三年了。

李老三则是李凌峰的亲爹,为人老实憨厚,却不是什么木讷之人,有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而李老四则算得上是四兄弟中最机灵的了,曾经就在镇上收过鸡蛋去卖,后来生意也没做成,现如今一般都是在镇上做工,偶尔才回来一次。

老李家人员众多,四世同堂。

李凌峰作为一个现代人,突然穿越到大夏朝,一时之间尚且还不能完全适应,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李凌峰也不带怕的!

大夏朝不像唐朝包容性强,对女子的约束更像是“程朱理学”后建立规范后的社会,倡导女子要恪守妇德,宜室宜家。

所以夏朝女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城里的女子出门或轻纱遮面,或父母兄弟陪同,或丫鬟仆役随从。

乡下还好些,但也不能随意串门。

“娉娉袅袅十二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除此之外,大夏女子满十二后就会有媒人陆续登门,待到及笄过后便会和定亲之人结为连理。

李凌峰的阿姐今年年底就该满十二了。

“阿姐,娘让我叫你去主屋吃饭。”李凌峰对着李思玉的门高喊了一声,就站在门口等着自家阿姐。

“诶,来了。”李思玉应了一声。

待听见里面一阵稀稀疏疏后,李凌峰就见阿姐推门走了出来。

李思玉今天穿的是一件青色的粗布襦裙,如今才十一岁,但身上却有不少张氏的影子。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只是如今尚且还年幼,眉眼间稍显青涩。

她刚才正在屋里做绣活儿哩,听见弟弟叫她,这才赶忙收了手里的绣帕出来。

“阿弟,爹娘呢?”李思玉脸上带笑,温声问李凌峰,她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觉得自己小弟虎头虎脑的样子有些可爱。

李凌峰闻言老实开口道:“娘说去后厨帮忙端端菜,爹洗手去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

说完,李思玉牵起了弟弟的小手,带着他朝主屋走去。

人未至,声先闻。

两人才到主屋门口,就听见了大伯娘的吆喝声。

“老三家的,你家峰郎和玉姐儿咋还不来?吃饭还要三请四催?我们农家可不兴这样。”

“他大娘,来水去叫他阿姐了,再说,他大伯不也还没过来,一家人吃饭总是要等人齐的。两个小的,你多担待担待。”

张氏擦了擦手上的水,笑呵呵的回应。

李凌峰听见张氏的声音,见大伯娘又找自家老娘的不快,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好家伙,大伯都还没来,我们就算是来晚了?

爷奶都没说啥呢!

李凌峰心里吐槽,推门走了进去,但面上却装作懵懂的样子:“娘!”

“来了,来了……快进来吧。”

张氏一边说,一边招呼儿女坐下,乖乖地被自家老娘按在了椅子上。

老李家人口太多,不分开根本坐不下,再加上大夏朝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一般都是男人一桌,女人和小孩一桌。

等了一会儿,李老头和李老太太,也就是李凌峰的爷爷奶奶才落了席,待家中长辈动了筷子,全家这才开始吃饭。

农家小菜没有什么味道平淡,只有一些时令蔬菜,大夏朝做菜一般都是蒸煮,或者焯一下水撒点盐就可以吃了,并不流行炒菜。

再加上没什么油水,李凌峰来的这一个月天天吃,味同嚼蜡。

李凌峰看了看老李家的篱笆房,心里突然觉得任重而道远,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才能吃得上大鱼大肉?

待大家都动了筷子,李老大才睡眼惺忪的姗姗来迟,李老头瞪了两眼自己不成器的大儿子,李老大接收到李老头的眼刀子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才端了饭灰溜溜的坐上桌。

吃完饭,李老大又溜回房去,李老二也自己回了厢房里去念书,而李老三则比较惨,被李老太太吩咐去后面的竹林里砍竹子去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李凌峰对自家奶的行事作风已经无力吐槽了,他爹任劳任怨就得为老李家当牛做马?

要不是大夏轻易不能分家,他都想劝老爹分家单干了!

李凌峰的老娘张氏则是跟着其他三个妯娌又把主屋收拾干净,把家里养的猪牛和鸡鸭喂了后才回房的。

李家院里有一棵歪脖子的板栗树,这是早年李老头在山里放牛的时候发现的,让人移栽了回来。

想着此时连猪肉都吃不上的囧境,李凌峰不由捶胸顿足。

他蹲在树下,拿着树枝比比划划,分析着自己这个月来的所见所闻,也趁机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

现在人都过来了,他也不可能再回去,那他以后要干啥呢?

种地?

算了,不可能的,死都不会种地的。

不是自己看不上农业,反而,农业才是一国之本,在大夏朝农民的地位还要高于工商业从业者的地位,李凌峰前世也算是出生农村,干过农活。

但是让他种一辈子地,那他也吃不消啊!

自己本科和研究生学的可是金融,虽然商人地位低,但是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他来说又对口专业,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他现在太小了,还是等长大些再说吧。

李凌峰打定主意后扔了木棍,正好听见张氏在屋里叫他,就屁颠颠的跑进了家门。

张氏见他进了屋,把头伸出去望了望,见院子里没人,自若的将门从里面关上,然后转身朝屋里的小灶台走去。

李家子孙繁多,李老头膝下四个儿子,老大家就有两个儿子,老二家则有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老三家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老四家则有两个闺女两个儿子,算得上枝繁叶茂了。子孙多了,特别是有的的年纪太小,自然有口腹之欲,虽然家里所有赚的钱都交给李老太太管,但是李老太太每个月还是会给点零用,让各家都开了小灶。

李凌峰鼻尖一动,笑嘻嘻的凑到张氏旁边:“娘,是不是有好吃的啊?”

“你个馋猫!”

张氏笑着嗔了一句,从灶上的锅里拿出了一个鸡蛋,塞到了李凌峰怀里。

“快吃了,省得让你那几个堂兄堂弟闻见了腥味。”

“好嘞,谢谢娘亲。”

李凌峰看着张氏脸上温婉的笑容,心里不禁趟过一股暖流。

张氏以前可从来不会私藏吃食,还是一个月前自己危在旦夕,张氏求着老太太拿点钱请个大夫,李老太太拿不出钱来,才知道李老四已经两个月没往家里寄钱了,而自己男人帮家里干农活进山打野味编背篓子赚的钱全给老太太给了李老大打酒喝了,又给了些给李老二买笔墨纸砚。

自己的亲子危在旦夕,却拿不出钱来治病,才叫她寒了心。

她巴不得分家自己过自己的,但水儿他爷还在,肯定不同意。

若是分家不成,落了个不孝的骂名,她和男人被人戳脊梁骨不说,没得连累了一双儿女。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李凌峰明白张氏偷藏鸡蛋的原因,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看着张氏慈爱的脸,他把鸡蛋分成了两半,憨笑着递了过去:“娘也吃。”

“呵呵呵,我家憨儿机灵了,知道心疼娘了。”张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打趣道。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却是顺手把鸡蛋推到了李凌峰面前:“水儿吃,娘不爱吃鸡蛋。”

哪里有人不爱吃好东西呢?

李凌峰心里明白,张氏哪是不爱吃鸡蛋,只不过是舍不得。

李老太太当家,家里多少鸡蛋都算的清清楚楚,一般蒸了上桌也轮不到他吃,全都紧着男人做的那桌,然后他们这桌也是紧着大伯家的两个堂哥和二伯家的堂弟吃,哪里轮得到他?

更别说自家姐姐和老娘了。

大夏朝女子命贱,一般人家户都是养到岁数嫁出去收点彩礼钱,管把娃养大就成,丫头哪有男娃金贵?

李凌峰把半边鸡蛋囫囵个放在嘴里,另外一半往灶台上放,嘴里含糊不清:“我吃饱了,娘和阿姐吃。”

看见张氏湿润的眼眶他心里有些泛酸,他知道张氏在自责自己连个鸡蛋都让他们姐弟吃不上,但李凌峰什么都没说,而是笑嘻嘻的推张氏去拿:“娘吃,阿水以后赚钱,赚钱给娘买鸡蛋吃!”

张氏终于没再坚持,笑骂了李凌峰一句:“你这小崽子,又哄娘。”

张氏骂完后才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半边鸡蛋,轻轻咬了一小口,然后拿着去了李思玉的房间。

李凌峰看着自家老娘吃鸡蛋那小心翼翼的样,只感觉心里酸胀胀的,心里愈发想要改变现状,唉,至少先让自家沾点荤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