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黄毛?
不不,找黄毛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
去健身?
不不,好不容易不加班,健身太累了。
……
他否定了所有可能的去处,最后只剩下那个地方……
其实他知道,自己迫不及待,焦急万分地,只想去那个地方……
厨房里已经没有食物了。
她这几天怎么过的?
明明已经坚持到最后一秒,坚持到她快被饿死的第四天,明明应该高兴的,可巨大的恐惧忽然席卷了他。
她不会已经被饿死了吧?
饥饿的感觉有多难熬,他最清楚不过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谢松柏把车开得飞快,从窗口涌进的风吹得他的鼻子和眼睛一片酸涩。
吹得心底一片难过。
黑色的宝马风驰电掣般在山路上奔驰,惊起一路早早栖息的鸟。
谢松柏把车开到院子里,来不及停进停车室,直接下车冲进小别墅里。
在这个他们曾经抵死缠绵的卧室里,她安静地躺在被子里。
她的脸颊通红,脸上有层层薄汗。
“小青?”他试探着唤她。
没反应。
他抓住她摇晃,“醒醒!”
她只是紧闭着双眼,嘴唇蠕动,似是呓语。
他伸出手一试,下一瞬就缩了回来。
好烫!
她发高烧了!
烧得昏过去了!
他掏出电话,颤抖着双手,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电话。
医生过来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
他用温水擦洗她的脸,脖子,想让她清醒过来。
她不仅没醒,还开始发抖,好像很冷的样子。
可身上却一片炽热。
他把她抱起来靠近自己怀里,忽然,随着被子的滑落,她手上包裹的白布露了出来。
伤口分泌的血和脓,把白布染得一片污渍,看起来满是狼藉。
她受伤了?!
一个人就呆在别墅里,她怎么可能受伤呢?
他尝试着拉开布条检查伤口,却发现布条已经紧紧被分泌物黏在伤口上。
心里有千千万万个疑问,也只能压下。
他不在的时候,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原本只想离开几天,以此告诉她,也提醒自己:自己辛幸苦苦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等待她背叛之后的回归。
可是……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晚上九点,李医生来了。
谢松柏坐在床边,盯着医生手里那个温度计。
“41度。”他宣布。
好高的温度!
李医生先给她打了退烧针,然后轻轻打开她手上的布条。
可能是因为手肿了,布条显得特别紧。
最后一道布条打开,他们看到了一双惨不忍睹的手。
手上原本的伤口在哪里、有几道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伤口严重发炎,整个手掌高高肿起,几乎是原本的两倍厚。
伤口上黄褐色的脓水,和红色血水,一起流淌、交汇,遮掩了整个手掌……手心里看不到任何一处完好的地方。
看起来只是血肉模糊。
谢松柏双手紧紧地握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才会造就这样的累累伤口?
“看来是伤口发炎和感冒引起的高烧。”李医生初步判断。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伤的?”谢松柏问。
医生摇摇头,表示需要进一步清理才有可能知道原因。
李医生用消毒水轻轻地擦拭她的手心,一点点擦干净手上的污渍。
一个个尖锐但深刻的伤口露了出来。
他拿起镊子轻轻拨了拨,一分钟后,从一个伤口中取出一小片残留的玻璃片。
他凑近看了看。
“玻璃片。”他说。
“她手上应该扎了很多玻璃片,做过简单清理,但没清理干净。”
医生看着溃烂溃脓的伤口继续道:“并且受伤后应该接触过大量水和清洁剂,所以伤口严重感染了。”
谢松柏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双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没有一点点报复后的快感,只有满腔的痛苦?
这种痛,比自己受伤更重。
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
“哪里会有玻璃呢?”他问自己。
“看起来是双掌一起按到碎玻璃上,应该是有很多玻璃的地方。”
李医生的话点醒了他。
他忽然想起这座别墅因为坐落深山,所以建造的时候做过防盗处理,墙头上插满了又尖又硬的碎玻璃。
她想逃出去吗?
满是疼痛的心,又夹杂上了一种愤怒和心酸。
时至今日,她还想离他而去吗?
他想离开这里,去找安宇坤?
所以说,她前几天的虚与委蛇,不过是做戏而已?
不过是想让他放松警惕,然后逃之夭夭?
巨大的嫉妒和痛苦席卷了他。
他多想转身而去,不再管她。
可是却做不到……
她现在满身是伤,满身是病,他怎么可能弃她不顾?
她的薄情和他的愚蠢,鲜明的对比,让人寒心。
可他却只能守在她旁边,一动不动。
李医生清理完伤口,用镊子夹出六七个小小的玻璃渣。
这些玻璃渣有小又不起眼,隐在伤口中,不专业的人很少能看得到。
但如果留在伤口里,却会造成莫大的伤害。
谢松柏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在每一次镊子进入伤口的时候,在昏迷中疼得皱紧眉头。
很疼吧?
他想。
在这种时候,在他发现她为了逃离他,不惜弄伤自己的时候,他竟然还在心疼她的每一个皱眉。
他绝望地笑笑自己,谢松柏,你上辈子到底欠了她什么?
李医生做完最后的清理,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交代:
“她身体很不好,感冒发烧,伤口又发炎,一定要按时服药,擦药。这两天要吃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谢松柏听着,没有说话。
李医生笑笑,又道:“谢先生估计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人吧?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看护。正好伤口的纱布要每天更换,可以让她来……”
“不必了。”谢松柏说,“我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别墅的存在,今天让医生来,已是无奈之举。
李医生点点头,开好药物,收好各种器械,离开了。
谢松柏看着顾小青,因为疼痛而变得虚弱苍白的脸,心里的情绪无比复杂。
天快黑了。
上次送米的农民大哥送来了米蔬。
厨房里的情况和他所料不差。
几乎没有可以食用的东西了。
垃圾桶里还有她呕吐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