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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赌命!就藩!千金一诺!

我本边军一小卒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赌命!就藩!千金一诺!甘泉宫的大殿上。

随着姬九的话音落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太康帝端坐帝座,俯瞰着这个对自己不叩不拜的九子。

神色冷漠,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从掀起过几次【清君侧】的夺嫡血战之后。

大雍已经很多年没有皇子出京就藩了。

几乎已经成了祖制。

更何况南海那个地方对于姬九来说有多特殊,没人比他们父子更清楚了。

“你在逼朕杀伱?”

面对太康帝露出的杀意,姬九整了整身上褴褛的衣衫。

然后继续抬头望向高悬的帝座。

“请父皇诛杀儿臣,将儿臣首级奉于那卑贱小卒面前,以求那小卒之忠心!”

对于姬九的再一次的忤逆与讥讽。

太康帝额间的青筋,跳动了一下。

可旋即他便恢复了平静。

“拙劣的激将法。”

下了这样的评语之后,太康帝冷冷地看着姬九。

“不过朕知道你不蠢。”

“说吧,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答应你?”

真正蠢的人,做不到这般果决与狠辣。

不但提前一步诛杀了府中所有南海鲛族。

更是亲手毒杀自己最大的倚仗。

自己的亲娘舅!

老实说,若不是因为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一个女子。

太康帝或许会对自己这个九子另眼相看。

甚至不会吝啬给他一个机会。

可现在白璧有瑕,着实是令人惋惜。

姬九视线对上那双居高俯瞰的冷漠目光,而后缓缓跪伏在地。

“因为儿臣是父皇亲子。”

没有舔犊情深的脉脉深情。

姬九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冷冰冰的现实。

他是太康帝的亲子。

不管他身上是否流淌着异族的血脉。

在这个父系主宰传承的世界,谁都无法否认,他是大雍姬氏皇子。

只是……

“这不是你说服朕的理由。”

听到太康帝冰冷漠然的言语,姬九伏在玉砖上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而后忽然反问道。

“父皇觉得如今大雍局势,如何?”

“花团锦绣?四海升平?太平盛世?”

太康帝脸色一黑。

而这时,姬九依旧不知死活地继续道。

“亦或是……权臣横行、地方不靖、皇权式微?”

姬九这些话有如一记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抽打在太康帝的脸上。

“放肆!姬胤!你真欲寻死乎!”

太康帝怒目圆瞪,脸色涨红。

姬九趴伏在地上的身形,却是抑制不住地耸动。

笑声传出的那一刻,姬九的声音幽幽传来。

“父皇,不用瞒啦!”

“没人是傻子,明眼人都能看到!”

“再这样继续下去,咱们大雍就要亡国啦!”

“到时候父皇你是亡国之君!我们这些做儿臣的,亦是亡国之臣……”

姬九说着,呵呵一笑摇头道。

“哦,不对!亡国之臣尚能转投新君、新朝!”

“我等昔日贵胄,当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话出口。

太康帝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逆子!逆子!逆子!”

沉重如山海的无尽帝威,倾泄而下。

姬九磕头、叩首。

第九境的可怕威压下,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儿臣是逆子,父皇一念既可杀之!”

“但满朝逆臣,父皇如何杀!”

说着,姬九笑声猛然一收,声音肃杀道。

“但倘若父皇不杀儿臣!并放归儿臣自由!”

“儿臣愿为父皇掌中之刀!总有一天,会替父皇斩尽逆臣!如何?”

听到姬九这番陡然转折的话。

满腔怒意的太康帝,神色微微一滞。

片刻之后,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好一个纵横话术!”

诸子百家,时至如今,早已融于整个天下各个角落。

世家大族、地方宗门,很多都是昔日百家支流。

所以对于姬九辅修纵横术,太康帝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微阖双目,太康帝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而姬九似乎也不急。

说完那话之后,就这么静静地跪伏在地上。

等待着太康帝的最后决定。

这一趟镇辽城北行,他输了。

不但输掉了那一具分身。

后续的连锁反应,更是让他输掉了所有。

圈禁?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因为这意味着他将彻底从这副天下棋局中,彻底出局。

‘没有第二个共荻,甘愿为他去死了……’

姬九心中要说没有懊悔,肯定是不可能的。

要是自己在面对那个卑贱小卒时,没有那般冲动。

要是自己没有小觑轻敌。

要是……

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多‘要是’?

输了,就是输了。

此时的他唯有用手中这最后一枚筹码,跟他的父皇赌一把。

他要跟他的父皇……

赌命!

赢了。

一举打破近千年来,没有皇子能够打破的祖制!

龙归大海!

输了……

‘不,孤不会输……’

久赌必输。

大赢必有术!

久在牌桌的赌客,若是还没有倾家荡产,斩去双手。

靠的怎么可能是虚无缥缈的运气?

跪伏在大殿玉砖之上的姬九,嘴角勾起一阵自信到近乎癫狂的轻笑。

他跟那小卒的那局牌局,之所以会输。

无非是他不了解对方。

但现在他了解他的父皇,了解如今的大雍。

所以他绝不可能输!

果然下一刻,四周那恐怖的帝威,一点一点散去。

大殿上方的帝座上,传来一声叹息。

“姬胤,你很出色。”

说着,又强调道。

“比朕想象的,要出色。”

姬九默然无语。

出色,又如何?

在他这位父皇的眼中,这高高在上的帝座,注定就和他姬九无缘。

就因为他是一个……杂种!

不过没关系。

他不给,自己可以抢。

不是么?

姬九嘴角泛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只是他这份笑容浮现了一半,忽然凝固住了。

因为那道自己从来都只能远观的高大身影,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然后弯下身躯,将他扶起。

定定地看了姬九一阵后,太康帝身形一虚,再次出现在了帝座之上。

“拟旨。”

“九皇子姬胤君前失仪,口出妄语,朕深怒之。”

“今除亲王爵,削爵一等,贬为南海郡王。”

“即日出京就藩,无有诏令,不得归京!”

眼前这九子说得对。

逆子也是子。

他想搏,就让他搏一把吧。

反正如今的局势,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给他一个机会。

也算是给大雍姬氏一个机会。

若是有朝一日,真有那种不忍言的事情发生。

身处南海那等蛮荒之地,或许还能为姬氏延续一条血脉。

……

圣旨出宫。

宗正寺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快。

很快便从府库中翻出了尘封已久的藩王仪仗,以及一路侍奉的寺人、宫女。

站在神都镐京外的姬九。

没有理会身边那些突遭变故,而显得惶惶不安的寺人、宫女。

而是遥望着身后那座‘囚禁’了他无数年头的监牢。

他赌赢了。

成为近千年以来,出京就藩的第一人!

姬九本以为自己会放声大笑。

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过去所拥有的一切记忆,都在这座世间最宏伟、壮观的神都巨城之中。

记忆中温柔如水的‘母妃’,葬在这里。

当初那个用凉薄手掌牵住自己,告诉自己‘共荻,可为殿下而死’的男人,也葬送在这里。

这些美好的落幕,就像是这冬日凋零的落叶。

饶是早已疯癫、扭曲的姬九,也感到了一股莫名的伤感。

他是一个失败者。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区区镇辽城,区区小卒,就让自己一下子输掉了所有。

自己此刻拿命跟自己父皇赌来的。

也不过只是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已。

想到宗正寺那些人有如送瘟神一般,将自己打发出城的那一幕。

姬九嘴角咧起一抹狞笑。

‘孤的那些皇兄一定高兴坏了吧?’

‘自己这个皇族的笑话,终于滚蛋了。’

没有他们的示意,那些宗正寺的狗奴面对自己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皇子,哪有这般爽快?

不过没关系。

孤会回来的。

就算他流淌着一半异族的血脉,又如何?

君不见。

上古禹皇治世时期,青丘涂山氏尚能成一朝帝后。

其子亦是继承帝统,无人置喙。

由此可见。

只要实力强大,又有足够匹配这份实力的心性,这些都不是问题。

姬九冷笑着,便准备放下幕帘,示意车队南下。

可就在这时,他神色一怔。

“没有十全的把握,不要回来。”

听着耳畔熟悉的漠然语调。

姬九下意识往神都巍峨城头的某段望去。

视线中那一位登临人间至尊之位一甲子的大雍帝君,不知何时华发已生。

虽说眼神依旧锐利、威严,可那眉眼间的皱纹却是隐约可见。

帝君日将老矣。

早已没有了当年为了登临帝位,屠戮一切敌的无情与狠辣。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真正的老父。

目送着这位被逐出家门的逆子远去。

这一瞬间的触动,让姬九心中很不舒服。

没有下车叩拜。

甚至没有任何一声言语。

默然放下幕帘后,只道。

“启程,南下。”

车轮滚动的那一刻。

姬九忽然心中有感,再次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神都镐京。

一列由女子组成的骑军,策马而至。

奢华马车中那道若隐若现的大红凤袍,有如赤色流火在其中燃烧摇曳。

“皇长姐?”

姬九有些讶异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送一送皇弟。”

姬瞾语调听不出情绪。

姬九失笑。

“皇姐有心了。”

远比他这个藩王仪仗还要奢华许多的长公主马车中,姬瞾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去了镇辽城,见过那位新晋冠军侯?”

听到这话,姬九笑意更明显了。

“皇姐莫不是特意来取笑皇弟?”

他可不相信,以这位皇长姐的耳目,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姬瞾没有接姬九的话,而是继续问道。

“你觉得那位冠军侯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姬九觉得这位从来未跟自己亲近过的皇长姐,实在不是个东西。

正沉默间,忽然听到姬瞾道。

“让他做本宫的驸马,你觉得如何?”

姬九闻言,僵硬的脸色闪过一抹震惊与讶异。

而后瞬间展颜一笑。

“那太合适不过了。”

有趣!

真是有趣!

没想到这临走之前,还能听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姬九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你觉得合适?”

面对姬瞾的问话,姬九毫不犹豫道。

“那位冠军侯人中龙凤,连孤这个大雍皇子都栽了跟头,如此人物配皇姐这样的九天神凰,如何不合适?”

奢华马车中沉默了一阵,而后说道。

“善。”

说完,奢华马车在一众鸾凤卫的护卫下,掉头远去。

‘这是来警告孤,不要动她看中的人?’

姬九眼神玩味地看着姬瞾离开的方向。

笑了。

眼看着藩王仪仗离神都越来越远。

姬九终究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望向了同样越来越远的镇辽城方向。

‘宿命么?’

龙生九子。

九子螭吻,鱼龙之属,平生好吞、好望。

他化自在、觊觎帝座,应了这【好吞】之名。

至于说【好望】……

‘是说孤此生终究只能远观、眺望,却求而不能得么?’

姬九面上现出一抹癫狂的笑意。

‘可惜孤不信命!’

……

皇子就藩。

太康帝这一出彻底打破祖制的举动。

不出意外,还是引起了整个朝堂的震动。

只可惜这一次太康帝的动作太快。

等到朝臣们反应过来,饱含怒火准备前往甘泉宫劝谏的时候。

曾经的九皇子,如今的南海郡王,早就已经带着藩王仪仗出京了。

开玩笑!

如今的这大雍天下,有他们替姬氏、替陛下镇守各地。

哪还用得着皇子亲自‘操劳’?

皇子就该关在神都这个兽笼中,否则一旦成势就是滔天大祸!

所以他们一边叩响了南宫大门,誓要给个说法。

一面派出强者前去……截杀!

誓要将这等【不正之风】的苗头,生生扼杀萌芽之中。

……

镇辽城。

韩绍看着手中这封从镐京城中加急送出来的密报,心中一阵讶异。

不是因为姬九就藩出京。

也不是因为朝臣的剧烈反应。

而是因为这封加急竟然是令狐安遣人送过来的。

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然真有人能因为一面之缘,做到如此地步。

“令狐君,真君子也。”

那不惜万里一路前来的奴仆,听到韩绍这话,面上荣光一显。

毕竟说这话的不是旁人。

而是如今威震辽东,甚至就连神都中都显出几分声名的当朝冠军侯。

于是躬身向着韩绍一拜。

“吾来时主君曾言:冠军侯不以他残缺之身,鄙薄以视之,更以君子之礼相待。”

“临走之时,更是不惜以千金厚礼相赠。”

“主君自问无以回报,若是连区区诺言都做不到,实在是枉为人也。”

听到那奴仆这话,韩绍摆手道。

“本侯那千金之礼,也难抵令狐君这一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