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仆从还是没能帮塞万找到小孩子专用的浴衣,两人只能回主宅拿祭祀用的袍子了,在家主的书房,塞万郁闷地解下魔杖,把它放在母亲的手提包旁边,然后开始让仆从帮自己换袍子。
还好大浴池就在主宅的旁边,从露台出去,转个弯就到了,不然塞万可能真的不想去了,穿着袍子实在太难走路了……
“仆从,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那你直接问不就好了。”
“我好像没看到家主夫人……”她没有住在主宅么?
“哦,还好你没有在家主面前问,夫人最近有点不舒服,现在在博格少爷家里休养,原本家主也想跟着一起去的,可是家族的信都会送来这里,他跑不掉,所以一提起这事,他就会发脾气。”仆从帮塞万把袍子系好,又在胸口固定的位置别上了那枚纯金树叶胸针。
咦?可是博格伯伯不是用手术刀的么?处理各种外伤什么的,“家主夫人是受伤了么?”
“不是,她最近有点头痛,家主说她睡眠不好,也没有胃口,就送到博格少爷那里了。”
“博格伯伯不是外科医生么?”接过了仆从递过来的罗马凉鞋,塞万坐下来开始研究上面的皮带,凯蒂不在,这样复杂的鞋子到底要怎么穿的啊……
“博格少爷是正统的内科医生,不过我们霍尔家族的人你也懂的,博格少爷虽然看上去没有罗德少爷那样顽皮……呃,那样淘气,但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博格少爷也是看到什么都想去研究一下的,医学什么的我也不太懂,不过硬要说的话,或许应该算是,全科医生?”
哇,原来好奇也是家族传统么?可是……“研究那么多东西,博格伯伯不会忙不过来么?”理论和实践全部一手包办?
“也不会,少爷最忙的时候,应该就是在皇家医师学院,跟其他医师进行各种医学辩论和研究吧,他家的小诊所基本都不对外的。”仆从看塞万对着凉鞋研究了半天还是穿不上,只能笑着帮他绑皮带了。
[ 呜呜呜,我是连鞋子都不会穿的笨蛋……]这祭祀的装束就是跟自己各种过不去。
可是,诊所不对外不就代表着……“啊?就是说,博格伯伯的病人其实不多,那家主夫人……”不就等同于实验品?
“不用担心,先不说夫人是博格少爷的母亲,但就算不是,也不会出问题的。少爷,你现在对我们家族还不算了解,这些以后家主都会跟你说。我先跟你提一下,我们整个家族,起码有两个神明是全程盯着看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祂们神力的影响,但我们所有的男性族人,除非是那种有着强烈预感的不幸没办法避开,其他的情况,无论我们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就算不能保证「成功」,但最起码都可以保证不会「失败」。”
啊?什么神选一族?这也太离谱了吧。
而且还起码有两个神明……?
“一个应该是「族规」,另外一个……会是仲夏夜的那个神念么?”在仆从的帮助下,塞万终于穿戴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有点不开心地瞪了拖在地上的长袍下摆一眼,跟着仆从往大浴池走去。
“是的,而且少爷你也都接触过了。”
“那家主让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会不会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起码可以保证不会「失败」什么的……
“嗯……,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个,或许真的有这个原因也说不定。我们家族这个情况,跟神话里的那种「神会指引正确的方向」不一样,我们的确可以随心所欲的决定任何事,因为就算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也会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把事情一点点捋顺,然后让整体的结果,向成功的方向靠近。”
“感觉真的好神奇,特别自己也在这个状态里面的时候……原来是这样么,那让我想回来找家主的那个意大利家族,可能根本都算不上是一件事吧……”
到了大浴池的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对家族秘密的探究,仆从也过来托扶着塞万的左手,前面的地面上开始有水了,塞万需要更专心地走路,在这里摔一跤,场面一定很好看。
……
家主建的这座大浴池其实是一座「匚」形的建筑,因为中间的浴池占地很大,所以围绕成三面结构的部分尽管只建了两层,可以用的空间也已经很多了。除了必要的锅炉房和煤炭间,里面还设置了音乐室、小图书馆、健身房、小厨房和餐厅。
建筑一楼的中间,在「匚」的「I」位置,就是玩水场所不能缺少的换衣间和浴室了。现在又不是真的在古罗马,大家都没必要亲身体验一把,古代的洗浴到底有多么不方便的。而且我们仁慈大方但是超级爱干净的家主,还给每个仆人的住处都建了通常只有贵族甚至皇室才能拥有的独立浴室,这种外人听了没准下巴都会吓脱臼的福利,让这里谁都不会缺澡洗的。
在大浴池开放的那天下午,仆人通常会在自己家里先洗个澡,然后赶去吃晚饭,饭后再到大浴池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不过或许有些人下午有事忙,实在没空洗澡,那也会在这里的浴室先洗个澡再进去,不然臭气熏天的跑进去,不用等家主生气,就会被贝利直接丢出去,而且可能还要被禁止进入大浴池很长一段时间的。
然后家主为了让大家可以玩得毫无负担,还专门定制了一批浴衣,在穿过之后统一送去洗衣房清洗。因为无论怎么像主人,大家其实也都还只是仆人而已,平时的个人衣物,该洗还是得自己洗的,那每周如果为了来玩水,还要多洗好几次衣服,这会让部分懒得洗衣服的仆人选择不来的,那不就少了很多乐趣了么?用福利来引导,比用命令要求别人好多了,特别对于家主而言,这些能直接用钱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最后再感谢一下大不列颠蓬勃的纺织业,让大家不光有轻便、舒适的浴衣可以穿,甚至还能挑选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
塞万慢慢穿过了附属建筑,终于走到了大浴池,难以置信,这个浴池居然有将近一个网球场的大小,不过要说是浴池,其实更像是一个很大的浅水池吧,塞万看到在里面玩水的仆人,水面好像也只比他们的膝盖,高了一两英寸,不过如果是自己,这水可能就要没过大腿了。
当初听到仆从说,大浴池是个古罗马样式的露天浴池,塞万还以为这里会是那种四面封闭,可以让十来个人一起泡里面的中型浴池呢,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大的啊。而且浴池没有建筑遮挡的方向,正好对着广阔的月湖,那如同给风景加上了画框的拱廊外侧,还有着一个个独立的小露台,上面摆了茶桌和好几张宽大的木头椅子,坐在那里,一边欣赏其他人演奏的音乐,一边把月夜下娴静如诗的湖和远山,尽收眼底。
家主居然把主宅最好的赏景位置,全部做成露台、餐厅和大浴池这些公用的设施了么?哇,这么不藏私的家主,仆从还说他是坏人。塞万想了想,就算是自己,恐怕也会想把卧室和私人浴池,建在这里的啊。
先前仆从说,家主通常喜欢坐在最靠近湖边的茶座那里,还想着应该只有一小段路呢,谁知道原来是要绕过这么大的一个水池……塞万现在是真的感到后悔了,可是都已经到门口了啊,也没有走回去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
有些靠近入口的仆人发现了塞万,发出了几声惊呼。
“咦?小少爷?”
“什么小少爷,那是我们的下一任家主。”
“哇,少爷穿着袍子!”
“没想到祭祀的袍子跟浴池的风格可以这么搭。”
“要不我们也试试穿袍子吧,下周先去定制一批?”
“我看你是想被贝利丢出去!”
……
塞万微微笑着,认真地走着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唉,穿着袍子跑到古罗马风格的浴池里……
虽然霍尔家族的祭祀白袍,跟古罗马的长袍穿着方式不太一样,也更长一点,但一晃眼看过去,还是挺像的啊。
而且除了这个如同「昨日重现」一般的情景,塞万本身也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因为每年的仲夏节,跟着贝利一起去打理家族庆典的,基本都是主宅这里的仆人,大家都对上几个月那个一直跟在家主身边的小少爷印象深刻呢,而现在,那晚那个笑容高贵,动作优雅的小少爷,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小塞万,这里这里。”家主和妮蒂亚就坐在最靠外的休息茶座上,正吃着甜点,看到塞万到了,赶紧招呼他过去。
看到家主和母亲那一身简洁轻便的浴衣,塞万就更郁闷了,他也不想走得这么「优雅」的啊,但这袍子就没打算让他好好走路啊。
原本还想要一件短一点的袍子的,结果仆从居然说不行,下一任家主必须穿这种长度的白袍,所以塞万就只能一边「温和的微笑」,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还好这凉鞋被水弄湿了也不会打滑,地面也没有巨石阵那种乱石和杂草,总算是好走了那么一点。
[ 以后如果没有浴衣,我一定不会再来大浴池了,这种袍子一年穿一次已经够了。]
塞万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下了这个决定。他扶着仆从的手,终于慢慢地走到了茶座,坐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咦,仆从你怎么不换浴衣?”家主递了一碟淋上了浓焦糖的蛋奶冻给塞万后,一脸奇怪的看着仆从。
“我又不想玩水。”仆从低头皱着眉看着茶座那湿漉漉的木头椅子,啧,没法坐了呢。
“你还是去换上吧,待会如果小塞万想下去玩,你不是还要扶着他么?”家主看了看妮蒂亚,又看了看仆从,一脸「你好好想想」的表情。
仆从咬牙,家主你这是威胁,但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飘着各种花瓣和蜡纸小船的浴池……少爷还真的很有可能想下去玩。仆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出去换浴衣,少爷你先吃甜点,等我回来再去玩水。”
“嗯?哦,好的。”塞万听到有人叫自己,立刻抬头看向仆从,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其实玩水什么的才不着急呢,他正专心地吃着甜点,满脑子都是「这蛋奶冻好好吃」,「不知道家里的厨师会不会做」之类的想法……也难怪家主宁愿不喝酒也要吃甜点了,这款甜点口感好软滑,还冰冰凉凉的,如果可以在炎热的夏天吃到,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爸爸,这个浴池每周只开放两天么?为什么不多开放几天呢,我看他们都玩得好开心啊。”妮蒂亚看着浴池对面,那个半开放的音乐室,在面朝浴池的方向,还做了一个小舞台,现在上面正有六个人在弹奏着各种乐器,都组成一个小乐团了,谁能想到,家主居然在湿漉漉的浴池边,放了一台三角钢琴……
“贝利说一周两天就够了,多了大家会觉得腻的,而且我还想多听一些新歌呢,总要给大家学习与练习的时间的吧。”
然后家主转过头,“小塞万,看到你的袍子,我突然想到了里拉琴,待会问问有没有人会弹奏,如有能有那样的音乐,感觉就真的很古罗马了。”
“家主,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会一点乐器?”有些人还会唱歌,哇,还都挺好听的,他们真的是仆人么?该不会其实都是演奏家和歌手吧。
塞万真的觉得很奇怪,自己就算有专门的家教老师,但音乐课也不会教自己演奏各种乐器的啊。
“他们感兴趣就自己学呗,乐器买回来不就是给人用的么?自己弄不明白还能请老师来教,虽然他们很多人都没去过学校,但他们的老师,可都是那几所有名的音乐学院出来的哦。”
“哇,好厉害!我以后想学是不是可以直接让他们教我?咦?可是,他们平时有那么多时间学乐器么?”仆人不是都要工作的么?
“你看我这里有这么多人,家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也没多少,大家就都很闲,除了有安排,其他时间想做什么,不都看他们的兴趣了。他们可以游山玩水,可以钓鱼打猎……哦,不过赌博打架之类的都不行,贝利会生气的。嗯,除了我的那几个房间不能随便进,其他东西他们想用就用嘛,爱看书就去图书馆,爱学乐器就找老师,如果家里没有的,他们跟贝利说一声就行了。”
“感觉好自由,怪不得他们都那么开心,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些,真的太对不起家里的佣人了,以后我也要学家主你这样做。”现在小别墅里的佣人也很多,可自己从来都没关注过,他们不忙的时候是怎么消遣的,看来是自己做得不对了,特别是凯蒂,自己好像还一直麻烦她……
“哈哈哈,小塞万你才9岁,她们照顾你是应该的啊,哪有让小主人照顾佣人的道理,等你长大了,再慢慢回报他们对你的照顾呀。”
“嗯,可是我可以让加菲尔德照顾他们呀。”
“加菲尔德也才17岁呢,不也等于是小孩子嘛。”
哇,好年轻!塞万虽然知道自己的管家年龄不大,但也没想到只是刚成年不久啊,那他不等于没成年就到那什么俱乐部工作了?
“那,那,好吧,那就先让他们照顾我们吧。”呜呜呜,为什么自己只是小孩子呀。
“不过你会这么想,我很高兴哦,我们的族人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真心对我们好的人啊。”
听到家主说到这个,塞万突然想起了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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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远近闻名·贝利〉
塞万:为什么大家一说起贝利伯伯,后面就会跟一个“丢出去”啊?
家主:哦?连你也听说了?
塞万:呃……家主你都不帮贝利伯伯辩解一下的么?
家主:有什么好辩解的,他的特长就是丢人啊,哦,不对,是丢别人。
塞万:……这特长好奇特。
家主:(嘚瑟)所有不乖的小家伙都被他丢过呢。
塞万:(疑惑)不乖的小家伙……路德?
路德:(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