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今安早早便起身梳洗赶往东宫,一路上她的心都在猛猛地跳动着,犹如被人捏紧了心脏,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看着威严肃静的大门,呼出一口粗气。
也许他睡了一觉,脑子就好些了呢?
走进门内,她发现殿外兵甲侍卫水泄不通地包围文华殿外,看起来既可怕又威武。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四处张望,终于在殿门外看见刘公公。
“刘公公!”夏今安小声喊道。
刘公公眼尖瞧到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夏今安,眼角不禁抽搐几下,既担心里头听到外边的动静又怕这小女娘做什么,赶忙往里头瞅了几眼,才踩着小碎步拦住了上前的夏今安。
“女公子还是快些回吧,太子殿下恐怕不太想见您。”
夏今安的步伐硬生生顿住,转过头道:“他现在还是像昨日那般难受吗?”
刘公公嗫喏道:“太子说…日后女公子来东宫需得通报一声,等殿下回话才能请您进去。”
他在心中不禁汗颜,其实殿下的原话是
“昨日孤见到那女人便觉得心烦意躁,日后孤不想在瞧见她了。”
若是没点情商,他怎么在东宫执事,只希望夏今安听懂识趣离开。
刘公公小心察看夏今安的神色,只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在隐忍不发。
“女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不,我就在这里等。等他什么时候想见我了,我就起来。”
夏今安无所顾忌地坐在一处台阶上,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量着这位毫无秀雅端庄之意的小女娘。
此刻正值七月,烈日高照。一刻茶的功夫,粘腻的汗水从她的鬓角划过,她觉得坐着的台阶像烤火炉一样烫烫。
刘公公见夏今安如此灵顽不顾,便也不再劝她。
不知等了多久,一道声音让夏今安慌忙站起身屈躬行礼。
“陛下万安!”
夏今安万万没想到皇帝也在,难怪周围的兵甲侍卫比往日多出近一倍之多。
“起身吧。”萧燕山挽着一位绝代佳华的女子走出宫殿,夏今安起身才瞧见,竟然是皇贵妃娘娘!
“这孩子,连本宫也未瞧见?”
“女公子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行礼?!”刘公公在一旁打心眼里焦急道。
皇后?可她不是皇贵妃娘娘吗?
呃……
夏今安脑海闪过一些错乱的记忆,是啊。她怎么忘记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当今陛下独宠于皇后一人,最宠爱的便是太子殿下了。
“给皇后请安。”夏今安又行了一礼,只觉得卑躬屈膝的麻烦死了,只想赶紧冲进去找萧楚辞。
“起来吧。”
皇后打量了夏今安几眼,温柔的眉眼染上些许忧愁。
“好孩子,你是来看阿辞的吧?”
“是…”
“方才闻女娘说了阿辞眼下受不了任何刺激,昨日的事本宫和陛下都已知晓,你有这份心阿辞会看在眼里的。”
楚年拉起夏今安的手掌以示宽慰。
“他现在需要静养,今安过几日再来瞧他吧。”
明明是如此温柔似水的话,夏今安却敏锐地感到楚年的疏离之意。
是啊,萧楚辞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自是不能让她再去打扰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陛下和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
夏今安抬起眼眸,带着几分坚定道:“皇后娘娘,臣女知晓太子殿下眼下看不得我,可我亦是担忧太子殿下,哪怕隔着屏风看着几眼,看见他的样子便好。”
楚年思索片刻,还是答应夏今安站在屏风外看萧楚辞几眼。
一进门,夏今安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透着模糊的纱纸,夏今安瞪大眼眸,悉数将屏风后的人影动作印照在瞳孔里,深深刻在脑海里。
闻窈舀起一口汤药含在口中,亲自以唇递给昏迷不醒的萧楚辞。
重复五六次,萧楚辞醒了。
他拥抱着闻窈,紧紧拢住她纤细窈窕的身段,加深这个吻。
屏风内两个依靠纠缠的人刺痛着夏今安的眼睛,她不断呼出粗气,眼神有些涣散。
不可能的,萧楚辞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夏今安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慎压倒一尊玉佛像,顷刻间佛像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巨大的声响自是打扰了寝内的两人,闻窈赶忙脱离萧楚辞的怀抱起身去查看动静。
“是你!”闻窈眼角还带着一丝潮红,眼眸既有一丝无措和警惕盯着夏今安。
“你都看见了?”她扯出一抹恶劣的笑道。
“你可知他是有未婚妻的?”夏今安面对闻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倒是没有慌张,她的语气更是称得上冷若寒冰。
“他不记得你了,甚至是不想看见你,厌恶你。你觉得他还会让你做他的太子妃吗?”闻窈语气不屑道。
“尽管如此,我现在依旧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知道你的身份,南陵的小公主。”
“你们南陵的公主应该不会喜欢给别人当妾吧?”夏今安冷冷说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闻窈有些意外地看了夏今安一眼,不过转而面露高傲道:“既然知道,不是更应该退贤让位吗?他现在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何况我也喜欢上他了。两情相悦,你还是自己跟陛下说退了这门亲事吧。”
夏今安气极反笑:“你们小三就是这样厚颜无耻,毫无教养?身为一个公主,不知礼义廉耻。你有所不知吧,曾经是他亲自登门求娶与我,你不过是他失忆登堂入室的跳梁小丑罢了。”
“那又如何,她于孤乃是孤的救命恩人,孤竟想不到宰相的女儿竟是这般牙尖嘴利,心思狭隘善妒。”
“孤绝不会让你再踏进东宫一步,你我的婚事就此作罢,明日我会禀告父皇做主退了这门亲事。”
不知何时,萧楚辞惨白一张清俊的面容,神色冷漠宛若刀绞看着夏今安。
他扶着屏风,即使脸色苍白身子虚弱也要站在闻窈身边,深怕夏今安欺负闻窈。
看着萧楚辞神色自若地牵住闻窈的手,夏今安一阵刺眼。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萧楚辞,你失忆了。”
“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可以告诉你,难道连我们以前的回忆你都不要了吗?”
萧楚辞蹙着眉,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通红着眼。
“我何曾失忆?自我记忆开始,便生活在内庭中,先前在宰相府授课,分明是你纠缠着孤,联合着宰相让孤娶你。”
说到这,萧楚辞眼里带着厌恶。
夏今安带着错愣,拔下头上的一支簪子,苦笑道:“这是我生辰你送我的第一支簪子啊。”
“你当真不记得?”她又问了一遍,只是语气有些哽咽。
萧楚辞眼瞥过那支水仙花簪,不禁嗤笑道:“当真不是你的哪位心上人赠予你,反咬是孤给你的?夏今安,你真是令人恶心!”
夏今安心凉半截,她只觉得眼前的萧楚辞好陌生,陌生得她感到寒冷和畏惧。
“你不要后悔。”夏今安红着眼眸,将簪子狠狠摔在地上,转身跑了出去。
门外的刘公公听到动静赶紧进门,只见夏今安跑了出去,地板上只留一支碎成两截的簪子。
“殿下,这……”
“扔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