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一匹马,一只鸟,五个人赶上了路程。
夏今安窝在宽敞柔软的厢壁旁,懒懒的翻看着小话本,好一副闲云逸致的柔然之情。
阿椿帮她捶着肩膀,小铃在一旁逗弄叽叽喳喳的小鸟。
且她掀开帘子时,一只修长的手刚巧伸进来,手心上还有几个极其水灵的青果,一看便知是新鲜摘的。
“刚摘的,我擦过了,新鲜着呢。”
帘子刚好挡住男子俊朗的容颜,只留下半身略微松垮不羁的道袍侧影。
“谢谢哥哥。”
夏今安接过果子分给车内两人,自己咬了一口,滋味果然清香水甜。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一高兴也想出去叹口气,便推开车帘,半倚靠在车门旁。
眼瞧见前方驾车的小道士,夏今安掩着却扇打量了他笔直的背,开口笑问道:“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
专注行车的小道士恍惚听见有人喊自己,略微疑惑地回头便对上一双清丽的眼眸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他有些羞涩地躲过这明晃晃的眼神说道:“我叫不元。”
不元,不元。
夏今安暗自念了几句,但他的脸蛋却是圆圆的。
夏今安打量了不元一眼,内心陡然又想起阿倩同样有一张圆圆的小脸。
“你们京城的小姐也都像您这般胆大的?”不元有些疑惑地问道。
轮道理来说,像夏今安这样的名门闺秀举止投足都应该优雅端庄,怎的她身上偏偏有一种任人亲近的松弛感。
“何为胆子大?”夏今安睨他一眼,眼下的却扇早就扔在一旁了。
“嗯…至少不应当是您这样的举止。”
不元闻道车内淡淡的熏香,似仙似幻,慌人心弦。
原是夏今安从里边拿出了几枚精致的糕点和一壶茶。
她自然地递给不元道:“你驾车劳累,吃些东西垫垫吧,这些糕点里都含茶,清香不腻还提神呢。”
不元有些没好意思地接了过来,看着手心上那枚精致的糕点,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唐突了。
“是在下方才冒犯了……还请夏小姐不要当真。”
“你没说错啊,我的确大胆。”她满不在乎地说道。话语间,她像是找了个新朋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丰功伟绩”。
不元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即是惊讶又是倾佩。
“夏小姐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若是不做女官当真可惜。”他仿佛对面前这位清柔如月的淑女改观了不少,语气里是难言的激动。
“女官?”夏今安想了想,又想起她那时当宫令的那段日子,骤然,浑身起了一身寒颤。
“不了不了,还是躺平为好。”
“躺平?夏小姐可是身子不适?”不元语气闪过一份焦急。
“嗯…无碍。”她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迎着竹松斜下的暖阳,夏今安伸出皓腕,一串质地不算上乘的红玛瑙也被衬得晶莹透亮的。
“出来做甚?”前方的人回头看了一身青衣的少女慵懒地倚靠在车栏处,墨色青丝浅浅盖住她精致白皙的鹅蛋脸。
“出来透透新鲜空气。”
“哥哥,我们这是到哪了?”
夏今安有些无趣地看着周围密密笼住的竹林,一条幽深的小径只有他们这队人,不免有些空旷寂寥。
“还没过一天呢,你便等不及了,要说我们还有三四天的路要赶,你岂不是……”
“哥哥,你瞧!”
夏谨瑜回头看去,不远处是一方小镇。
“安安,我们要急着赶路呢。等到了衡阳宗,要什么哥哥都给你找来。”
他语气透露出一抹无奈,长长的睫羽下掩盖他的思绪。
“又不急,我们去那看看也不花多长时间的。”
夏今安清纯的杏眼带着撒娇之意,任谁都无法拒绝这位美丽姑娘的请求。
夏谨瑜耐不住,只得让不元驾车前往小镇。
到了小镇一方角落,夏今安便迫不及待的跳下了马车,听到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便感到无比的亲切。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夏今安既兴奋又带着几分紧张,拉着夏谨瑜的衣袖在各个商贩之间乱窜。
“哥哥,你看,好可怖的面具啊。”
少女娇俏地拿起青面獠牙的面具覆盖在脸上,面具之下是少女清脆的银铃声。
“这是青面獠牙,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选那些个可爱之物,偏偏挑了个这么个凶神恶煞的东西。”
年轻的俊郎笑了笑,伸手掀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露出少女开怀明媚的笑容。
夏谨瑜掐着面具的手一顿,清风霁月的面容俱是一愣。
“哥哥,你怎么了?”
夏今安察觉到夏谨瑜的面色不对劲,关切问道。
“无事,只是很久没见到你这么开心的笑了。”
他的声线有些沙哑,
“你以后要多笑笑,哥哥才跟着开心。”
夏谨瑜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勾起的笑容依旧明朗。
“哦,那我以后一定多笑笑,让哥哥开心。”夏今安揉了揉小脸,随即弄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在一张温柔如月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那我可不可以买下这个面具?”
“付钱。”夏谨瑜大气一挥,从一个略微老旧的钱袋掏出来了十枚铜板。
面具老板伸着笑脸默默接过这十枚铜板,内心不禁暗自咋舌:瞧着两个人衣着不凡,还以为今天能大赚一笔呢。
死装。
当天夜里,一行人在客栈暂住。
夜已深,夏谨瑜来到马厩查看正在吃草的照夜。
他默默抚摸着这匹高傲不凡的白马,独自呢喃道:
“照夜,终有一天,妧妧也能如此的。”
吃草的白马抬起高傲马嘴,喷出一声噗嗤声,似是在嘲笑这人。
不元提着灯,打着哈欠睡眼惺忪走过来说道:“大师兄,这么晚您还不休息?”
“不元,难为你这次和我来一趟京城,家中出现这一遭变故是我意想不到的。”
不元闻言赶忙宽慰道:“只叹夏姑娘遭遇此等之事,不过,又听闻宗里丹修阁还魂丹失窃,那些炼丹的不得疯死,居然还污蔑是我们剑修偷窃的,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我们剑修一向光明磊落,从不做此等偷鸡摸狗之事!”
越说着,不元情绪愈发激动。
“你说对吧?大师兄!”他一脸气愤地看着玉树临风的夏谨瑜。
“就是,丹修阁没有掌握证据前就不该谎造虚言抹黑咱们剑修。”
夏谨瑜摸了摸鼻子,搂住不元的颈脖走出马厩。
“天都快亮了,我们还要赶路呢,快去睡吧。”
两人一道回了院落安寝。
天一亮,一行人又赶上了路程。
“安安,又是睡不好吗?”夏谨瑜掀开车帘,打量了少女眼底下的淤青。
夏今安厌厌地回了一声,半眯着眼想要缓解一下昨日梦中的梦魇。
不知为何,这些怨鬼愈发躁动,那个少年神仙也不见了,只有嘈杂混沌之声和无尽的黑暗。
夏谨瑜怜惜地看着她,却也只能是放下车帘,让不元加快赶路。
皇宫 扶摇殿
“玄慈大师,我家公主最近身体抱恙,已前往衡阳宗调养去了。”
一身璎珞袈裟的年轻僧人伫立在大门外,紧蹙着墨眉,忧郁深沉的眸子不免染上几分怀疑和担忧。
让这位‘公主’给跑了。
他总隐隐感觉,过不了多久,必定会有一场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