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今安全然不知方才之事,此刻正在尽情地扑蝶,暖阳金光,蹁跹的蝶衣在空中绚烂多姿。
不知不觉,她跟随方才的那只闪金蓝纹蝶步入梨花深处。
只听耳边隐隐约约的潺潺流水声,她左顾右看,空无一人,唯有一地梨花做伴。
她不禁有些懊恼,方才玩过头,竟然走丢了。
正回过神,那蝴蝶已然不见身影。
夏今安闻得水声,也道此刻不知来时之路,倒不如在附近等着别人来寻她。
渐渐走近水源之处,她的眼前顿时出现一座云山,云雾缭绕,似仙气飘飘。
再往前看,有一白衣男子蹲坐在河流边,修长如玉的手侵入水中,似在品味这仙境一般的舒淡和宁静。
夏今安眯着眼再定睛一看,
是光头?!
她忽的想起昨日的玄慈大师,脚步一退,竟踩到一截枯枝,发出咔嚓的声响。
在宁静随和的氛围中不禁显得有些突兀。
正当夏今安百般纠结要不要打个招呼,还是默默走掉时,
“施主,我等你好久了。”一道平静如水的声音响起。
夏今安呆愣在原地。
听玄慈的语气,似乎是在特意等她?
“请问,您是在等我吗?”
“是的。”
伦理说,夏今安若是见一般男子这样说,只觉得那人奇怪,只会扭头离去。
可听到是玄慈的话,竟让人徒增一些安心!
这不禁勾起夏今安的好奇,她不禁有些好奇,玄慈大师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夏今安慢慢走近,才瞧见玄慈真正的动作。
原来,他是在把拍到岸边的小活鱼,一条一条地捡起,再放进水中。
整个动作温柔又干练,丝毫不在意衣摆处染上的淤泥。
“何必救它们?”夏今安面带不解地问道。
其实,她认为玄慈大师这是多此一举,下一次波浪滚上来时,就会带走小活鱼的。
玄慈动作一愣,像是陷入寒冰似的短暂后又语气生硬说道:“救一条,也是救。如此,也可视为救苍生。”
夏今安讪讪摸了摸鼻子,
大师果真是心系苍生啊。
待到玄慈将岸边的小活鱼尽数放回到河中,他才起身回头正视夏今安。
眼前的少女,就犹如身后万千的梨花般清冷温柔,一双水盈盈的眸中是不尽春意。
夏今安有些局促地乱飘四处,内心悱恻道:好尴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玄慈大师有何话要与我说?”
她主动开口,企图缓解这莫名的尴尬气氛。
玄慈从她如玉洁白的脸庞不动声色地划过,随后敛容道:“施主可知你被怨鬼缠上身了?”
夏今安脸色一顿,不禁蹙起眉头说道:“大师知道怨鬼?”
她内心出现片刻慌乱,但又想到先前那些匪夷所思之事,陡然间,她觉得玄慈大师一定又是什么高人。
玄慈的眉头紧皱,语气严肃说道:“何人伤你的?”
他知道这些怨气来自何方何地,但绝不可能会纠缠后世之人,必定是有人暗中操控它们,才如此猖狂于世。
“是…”夏今安刚想说,但又有些担忧。
她怕被报复又或者大师另有所图。
“说罢,贫僧倒可帮帮助施主解决难题。”玄慈面色镇静沉着,语气坚定说道。
夏今安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相信玄慈大师的。
犹豫一会,她还是慢吞吞说道:“四公主。”
但夏今安又担心玄慈大师有危险,还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师你不知道,现在四公主被鬼附身,真正的四公主已经死了。她很危险。”
玄慈沉思片刻,决定要立即除掉这个鬼公主,以免她再祸害世间。
但眼下务必是要祛除这些怨鬼,保住夏今安为上。
他看着夏今安周围散发着丝丝阴森的黑气,眉头皱得更深,手中转动的小叶紫檀念珠有些加快。
为它们超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有求助那位了。
“明日巳时,贫僧在沧池等您,届时请您务必赴约。”
夏今安看着我佛慈悲的面庞,点了点头。
莫名停住一两秒,玄慈垂下的眸又抬起,又道:“施主可是迷路了,不知回去的路在何处。”
“是啊,我方才光记得捉蝴蝶,一时忘了来时的路。”
夏今安有些赫色道。
她还以为要跟玄慈大师一道离开呢,看人家的模样,大底是不会和她走。
“施主回头走,一直走便可看到人群,记得不要回头。”
夏今安听后,才动手离开。
玄慈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离开,直到那人全身隐没在梨花树中,才不堪重负地颓倒在地。
他光洁如玉的面庞涔上了一层薄汗,手正紧紧地攥着心脏处的衣襟。
终究…还是动心了。
好在没让她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疼痛之际,他又想起方才夏今安的说的那句:
“何必救它们?”
莫不是,她的一些心性终究逃过了这万千轮回吧。
“哎呀,玄慈大师,怎的如此狼狈?”一道清冷戏谑的声音藏在漫雪中,随着潺潺流水一并进入玄慈耳中。
“你正巧来了。”玄慈没有理会那人的调侃,而是打坐定心起来,方缓解噬心之痛。
那人走出林子,露出她那张绝世的面庞。
“阿月,我有一事相求…”
“为了那孩子的事?”辛月挑了挑眉,嫣红的朱唇轻启,魅惑又带着独特的风情,媚而不俗。
“你也真是的,念了这么多年的佛经,说什么四大皆空,看见她,还不是心乱了。”
她纤细的玉手握着一只金属的檀木烟管,在阳光下,金色璀璨夺目,那只手亦被衬托着似雪一样白,任谁都不禁多看两眼。
吐出的白烟将她精致从容的面庞染上一层朦胧。
玄慈依旧垂眸,看向一地的梨花,没有反驳她的话。
“也不是为了她,只是东宸皇宫住着一个祸鬼,听她说,那祸鬼还能操控前世怨鬼,这不是个好兆头。阿月,此事唯有你能做到。”
玄慈话一顿,又继续说道:“还有纠缠她的怨鬼,我至今都在为他们超度,只是怨气太重无法进入轮回。你可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和你做交易。”
辛月吐出一抹烟圈,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烟圈越变越大,越变越浅,最后和天空融为一体。
“她的未婚夫已经和我完成交易了。”
玄慈听到夏今安的未婚夫,目光不禁一滞。
随后,狂吐出一口鲜血,和遍地洁白的花瓣交错。
“哎呀,你看你,又气急攻心了吧。”辛月眼眸不见关切之意,只是依旧调侃道。
“要我说,你就还俗吧,这些年,你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
不等辛月说完,就闻玄慈忍着血腥味说道:
“不必!”
辛月又吸了口烟,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我要和你笔交易……”玄慈目光有些涣散,但语气依旧坚定道。
良久,辛月目光凝视面前这位圣僧。
“我答应了。”
她转身要走时,又回头看向盘腿打坐的玄慈,淡淡说道:“作为你的老朋友,我也该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一切都不是心,众生一切的心都在变化中,像时间一样,像物理世界一样,永远不会停留,永远把握不住,永远是过去的我们刚说一声未来,它已经变成现在了;正说现在的时候,已经变成过去了。
身后的人没有再回答她的话,辛月也不再回头,径直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