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夏今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任鸟阁。
身上还披着萧楚辞的衣袍,她拉下衣袍独自坐在梳妆台上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绣金暗云纹。
此刻她的内心已经纠结得疼死了。
我怎么这么快就说这种伤心的话啊。
可是我和他的确都没有表达明确心意,这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懊恼地颦颦柳眉。
后天就是他生辰了,我怎么能这么心急呢?
要是再送生辰礼物给他,算不算打一巴掌又赏颗甜枣?
算了算了,等到那天再说吧。
当天晚上,两人同是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
后日 已是冬月
天气逐渐变得寒冷,寒风刺骨,稍稍微呼气便能呼出一口白雾弥漫在空中。府里的下人都穿起御寒的棉服,皆在感叹,今年的冬天来得真快,期盼下第一场雪。
夏今安早已想到送萧楚辞什么生辰礼物了,他应该会接受的吧。
披着大红绣花白狐裘的她脸因为天寒冻得红扑扑的,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来到他的院子,正想给他一个惊喜。
踏进院子,却发现空无一人。
夏今安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她把这碗带着热气,飘香四溢的长寿面安安静静地放在了书案上。
“小姐,再过几日便是立冬了。要不要出去赶集?”阿椿打了个喷嚏,搓了搓冷得发抖的手。
夏今安看着如此怕寒的阿椿赶忙拉起她的手哈气,压下心中的苦涩说道:“好啊,带着小铃一起去吧。”
“好啊好啊!”阿椿欢呼雀跃地说道。
她可稀罕这个漂亮的妹妹了。
……
街市上因为准备立冬,门庭若市,拾橞聚宝,两道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竟比得平日还要热闹上三分。
“小姐看看,这是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卖包子的阿叔用白布从白烟袅袅,热气腾腾的蒸笼中拾起一个一个半拳头大的包子。
“来三个吧。”夏今安看着香气扑鼻的肉包咽了咽口水,小铃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大肉包。
三人就这样毫不顾忌地在摊贩的摊子桌上一人一个啃着大肉包。
“小姐,好好吃啊。”阿椿幸福地弯了弯嘴角。
小铃默默地点了点头,继续啃着大肉包。
“慢点吃,等会我们去酥宝斋备点货。”
酥宝斋是京城久负盛名的糕点店,里边的糕点琳琅满目,让人挑花了眼。
“今安,是你啊!”一道放荡不羁的声音使夏今安转头看去。
萧浮安披着一件大红雀金裘,里边是绣金的内衣,脚蹬羊皮小靴。
好一个英俊潇洒,肆意妄为的五陵少年。
“萧世子,好久不见啊。”夏今安浅浅笑道。
萧浮安被夏今安的嫣然一笑俘获了心。他脸上不可察觉地泛起红晕,不知道的大抵以为冻伤了脸。
他咳了咳,眼睛飘向一处道:“你也来这酥宝斋买点心吗?”
“嗯,最近不是要立冬吗?闲来无事就出来逛逛买点东西。”夏今安继续挑着点心一面说道。
萧浮安看着夏今安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心动。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边突然有人惊呼道:“下雪了!”
“哇,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啊。”
夏今安回头望向那纷纷扬扬的大雪,眼神里充满了激动和雀跃。
这是身为南方人的她第一次见到雪啊!
她情不自禁地走向门外,抬起手接下一片晶莹透亮的雪花,冰凉的触感在她手里化开,形成一摊小小的浅水。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雪地不宜走路。”阿椿有些为难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天。
正当夏今安思考时,萧浮安赶忙出来解围:“本世子送你们吧。”
能白嫖不嫖是八嘎。
一路上,萧浮安一脸好奇地看着小铃的瞳孔,夸赞夏今安找到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夏今安有些恶寒:“你这个大叔是萝莉控吗?”
“本世子正值十八一枝花,什么大叔啦,还有,萝莉控是何意?”萧浮安不服地反抗道。
“嗯……就差不多是喜欢年纪小,可爱的女孩子。”
“本世子喜欢美女,但没有口味低到这程度。”萧浮安玩了玩他垂落下的一缕长刘海。
“还说你都十八了,老大不小了,没有个钟意的女子吗?”夏今安有些八卦道。
“有哇,可是本世子没什么才能,她大概看不上我。”萧浮安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那你就不能上进点吗?难不成给她当舔狗?”
萧浮安紧紧地看着夏今安干净的瞳孔,终是摇了摇头。
“也不是这么说的,本世子有在好好改变了。”
自从那次赌坊事件后,他就励志好好读书了,以前的脾性也收了一大半。就连他父王都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以为他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原来自己以前真的太过恣意妄为了。
可是和表三皇兄比起来,他还差得太多了。
到了宰相府,萧浮安为她撑起伞护送到府邸。
大雪纷飞中,一对身着红色裘衣,郎才女貌的背影在雪白的天地中是多么地显眼。
刚刚回来的萧楚辞攥紧泛白的手心,深邃的眼眸是深深的嫉妒和不甘地望着那对佳人。
“主子,今早夏小姐去您的院子。”竹溪看着快要冒火的主子讪讪地说道。
唉,夏小姐,主子快要气死啰。
萧楚辞大步流星地踏进院子,似要寻找什么东西,他看到了
那在书桌上冷透的长寿面,碗底下还留了封信。
他有些慌张地打开信封,深怕里边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内容。
“萧楚辞,生辰快乐!我亲手做了碗长寿面给你,回来看到的话记得吃完哦。”底下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他攥紧平整的信纸直至褶皱,又恍然大悟似的舒展平整。
夏今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明明是你先引诱我的,又是你说做一对露水鸳鸯,
现在又和别的男子一起撑伞而归气我。
看着冷透的长寿面,他有些恍惚。
他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过自己的生辰了。
看着对冷面发呆的主子,竹溪胆战心惊地问道:“主子,要不属下去热热?”
“不用。”他一个人坐在烛火闪烁的桌下,一口一口地吃下了这碗冷面。
外边的家仆为准备即将到来的立冬兴高采烈地装点府邸。
唯有萧楚辞的院子安静如水。
……
夏今安的院子其实和萧楚辞的院子并不是顺路的,只是她现在站在萧楚辞的院子外,看着里边开了一盏灯,萧楚辞高大却有些清冷孤寂的身影照在白墙上。
又像个胆小鬼一样匆匆而过。
萧楚辞看着那落荒而逃的人影,终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