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个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慢慢走近,直到,在他的跟前立住。
——他的双拳不自觉地悄然在袖中握紧。
喜娘在一旁犹自未觉,涂了厚厚大红胭脂的嘴一开一合地道:“一拜天地……”
水溶牵着黛玉慢慢转身,朝着门口缓缓下拜。
“二拜高堂……”
转身,两人对着坐在主位上的北静太妃慢慢下拜。
“三……”
“且慢!”
忽地,一声淡漠地声音蓦地开口,打断了喜娘。
“四爷?”
“四哥?”
一时间众人皆是不解地看着胤禛从座位上站起,一个个心中全是不解。
有什么紧要的事,要打断新人的礼成?
要知道,这样不仅是对新人父母的不敬,亦是——极不吉利的。
开口的那一瞬间,一直心绪复杂地胤禛蓦地解脱。
呵,从知道她便是潇湘妃子开始,心里的那个声音便越来越大。
从小到大,他虽然沉默寡言,然而,想要什么,不要什么,从来都是分得清楚明白!
他想要她,不是么?
也许在那盏孔明灯停在他脚畔的一瞬间,上苍便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缘分了。
只是,他害怕真正寻到了那名女子,她亦不过庸俗平凡,一得知他的身份地位便笑着送上门,害怕她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因此,苦苦克制。
任凭思念与日俱增,难以自拔。亦不敢派人去寻她。
可是,他怎么没有想到?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能写出这么骄傲诗句的女子,怎么会粗俗普通?
并且,偕谁隐、偕谁隐……
枉他聪明一世,却是糊涂一时!
孤标傲世偕谁隐?!
她自然是没有许人。
只是,眼下、倘他再要退缩,那——便真的是失去了!
她将成为他至交好友的侧福晋,这一生,他们之间都再无可能。
“明澈,抱歉!”
胤禛轻轻开口,虽然声音依旧冷漠,然而,其间的歉疚却是情真意切。
“四爷?”水溶看着他眼底的神情,微微皱眉。
胤禛走到他面前,而后,蓦地伸手……
“呀!”黛玉忍不住低低一叫。尚未明白过来外头发生了何事,右手已被人用力握住。
他的手十分略有些粗糙,指腹上长着薄薄的茧,想来应当是常年练武的缘故。却又极大极温暖,将她的手完全地包住,竟是……十分地契合。
黛玉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而后,想起此刻的情况,慌忙用力地想要挣脱开。
他怎么可以?!
今日……是她和水溶的大婚啊!
而且,方才听他们说话,她可以感觉得到两人是极好的朋友的。
若是为了她,当着北静太妃满堂宾客的面起了冲突……
那可真是——红颜祸水了!
她冷冷地一笑,世人总是这般,将什么事都推卸到女子身上,何其冤哉!
可是,任凭她用力地挣扎,他都没有松开半分。
却又始终克制好力度,并无抓疼她。
“四爷,你这是做什么?”水溶在黛玉的左边,诧异地看着他。
“是啊,四哥,你莫不是喝醉了?”胤祥忙在一旁为他解围,说着,便要上前将他拉开。
虽然口上这般说,可是,依着他对胤禛的了解,他素来冷静,明知今日是明澈的大婚,必定是要来许多人的,又怎会喝酒?况且,他的身上此刻也无一丝酒味。
然,越是这样,越是糟糕。
难不成,仅凭着八哥的那几句话,四哥便看上明澈的侧福晋了?
也没道理啊,四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色之人。甚至于,一群兄弟当中,他是最不好此道的。
将胤祥的手挥开,胤禛也不再看他,只是看向一旁的水溶,凤目微眯,眼中波光潋滟,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淡淡的暗影,当今万岁爷本就生得不凡,后宫里的妃子们又皆为绝色,因此,一干皇子们亦个个都是长相俊美,尤其是胤禛,不说话时便如同一尊谪仙般,虽然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却仍旧气质高贵,卓尔不凡。而一旦开口,举手投足间霸气十足,令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被他摄去了魂魄。在他面前只想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反抗。
“明澈,我看上她了,今日你不可再娶她,这礼也无须再行了。”
心中已有决断,胤禛开口便绝不拖泥带水,一字一句缓缓地说道。
也不再管水溶眼底的震惊复杂,胤禛朝主位上坐着的北静太妃微微颔首,淡淡地道:“太妃,实在抱歉,改日我定会为明澈再寻一门好亲事的。”
说完,蓦地转身,拉着黛玉便往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