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里是不是没贴牢固?总是掉!”连一朝把脸对着青鸟。
此时的连一朝贴了一脸大胡子,个头还比青鸟矮,青鸟低头帮她整理胡须。
楚袂一身玄色长衫,衣领用金线绣着云纹样,腰间挂着宝刀出云和玉佩,罕见的持一把折扇,若是人间有月在,定是他了。
此时,明月一般得人儿正在看着奇怪的主仆俩,一个高大美,一个矮矬丑,这是什么装扮?不禁让人感叹,人间如此美好,却有这样伤风景的人!
“唉!什么世道!一个这么丑的人,竟然领着如此俊美的男子和一个女子!”一个男子看了一眼在赌坊门前的三个人,摇头叹气。
“别说了,听说他们的少东家来了,今天晚上赌场没有利息,快去赢上两把!”另一个嘴上有一颗痦子的男子虽是催促,眼睛却盯着楚袂看,好个俊美的公子,落到大胡子手里确实是暴殄天物。
“小哥儿,等爷赢了钱,跟爷去快活一阵可好?”男子说着靠近楚袂,在楚袂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眼神中还透着猥亵的目光。
楚袂刚想发作,却被连一朝用手阻止。
“哎~你找死啊?没看见爷还在吗?青青!废他一只手!”连一朝用手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威风凛凛的说。
“是!”青鸟接到任务,抽出剑对着男子就砍。
“竟敢在莫凭阑门前砍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男子大叫道。这时已经有小厮发现有人闹事,跑去后院叫人了。
莫凭阑虽是赌坊,却也是当地的一处雅地。就凭门前的一副对联:劝君更惜囊中物,莫要良人空凭榄。
吸引了许多文人骚客来这里,他们不是为了赌,而是这里有茶吃,有曲听。
正因如此,这里是不允许打架的。这里的护院个个高手,在这里打架被赌坊惩罚,官府是不会插手的。
“你虎啊!吓唬吓唬他!在这里伤人会被送进官府的。”连一朝看着青鸟真砍,吓得连一朝赶紧阻拦。
楚袂却没有迟疑,抬脚猛踢一下,男子身下瞬间鲜血直流。
“啊!杀人了!啊~”男子捂着下身疼的打滚。
“王兄,你总是这样随意招惹是非!你们也太欺负人了,他家里还有十几房妾室,这可怎么好!快来人啊!”旁边的男子看着裤裆流出鲜血的王掌柜,焦急的大叫。
“你这是?小产了?”连一朝只见过女子小产下身流血,男子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着楚袂。
楚袂听了,只是挑了一下邪长的眉,这些常识都是谁教给她的?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赌博已是犯法!还想做些不干净的事!十几房妾室?看你下盘虚浮,已是极度劳累,老子帮你断了这烦恼之根,以后清净些,不谢!”楚袂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男子。
这一阵动静把莫凭阑的打手和护院都叫出来了,一起跟来的还有莫凭阑的大掌柜。
“是谁?谁敢在莫凭阑门前闹事儿!”大掌柜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
男子生的白净文雅,唇红齿白。可惜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纵然疤痕丑陋,可是在他脸上却像一件装饰品。给他的文雅中添了几分戾气。
他有一个好听又比较现实的名字,叫玉碎,就像他的人一般,绝美的玉器上有一处裂痕。
“玉掌柜,这几个人把,把王掌柜,王掌柜打废了!”另一个男子扶着被打的那个人气愤地看着楚袂他们。
“是他先调戏、我的,我的人留他一命就不错了!”连一朝结巴地说道,她想说调戏楚袂,又害怕把他惹毛了,尥蹶子跑了。
说完还不忘捋了几把大胡子,不想还掉了几根,她尴尬的在手里揉了几下扔了。
“他调戏你?”玉碎听了连一朝的话,认真的看了她几眼,默默地低下头对王掌柜说:“活该!这样的你都调戏,被打死也得认!”
听了他的话,青鸟差点笑出声来,楚袂也是用扇子遮着半边脸,从眼神看,他是在笑!
“什么意思?”连一朝看着周围都在憋笑的护院,气的双手叉腰,却不想一阵微风袭来,没有粘牢固地胡子也随风而去。
这一切都被玉碎看在眼里。他看了连一朝半刻,失望的摇了摇头:“唉!易容成这个样子,也算是欺师灭祖了。”
“你!”连一朝看着玉碎,差点就说出,这是你教的!青鸟赶紧替她整理仪容。
旁边的护院见此情景也是暗自摇头,可惜了这女子。
玉碎又转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楚袂,眼神从漫不经心变成审视,继而又有惊讶!
“能一脚把人踢废了,公子腿上的功夫当真了得!”他的一双桃花眼,眼珠一转,连忙从后腰间拿出一个大蒲扇,讨好地给楚袂扇着说道:
“公子,咱们这里可是正经的消遣司会,在官府是有备案的,这是小的孝敬您的。”还偷偷的塞到他手里一条小黄鱼!
楚袂低头看着手里的金条,不解地看着玉碎。
连一朝在一旁看着自家掌柜贿赂楚袂的行为,亏得当年自己年幼哭着喊着要嫁给他,竟然这样的人物!她不禁想挖个洞钻进去。
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玉碎定是看出楚袂锦衣卫的身份了。即使是富甲天下,在七品小官面前也要低头陪笑,更何况楚袂是三品。
“大掌柜,这莫凭阑是日进斗金的地方,就给一个小金鱼?”连一朝看着楚袂手里足足三两的金条,甩着胡子摇头。
玉碎听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公子气质卓越非凡,一身清洁之气,这些铜臭之物怎会入得,得公子的眼!呵呵!”
玉碎眼睁睁的看着楚袂把金条塞到怀里,说到一半的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掌柜说笑了,我们也有经费紧缺的时候,定是比不得你们了,出手就是在下一年的俸禄。”楚袂一脸正气的看着玉碎,仿佛玉碎刚才赠予不是金条,而是一件普通物品。
好一个伪君子!玉碎在心里暗暗骂道。
玉碎的大蒲扇不疾不徐的扇着,言语间是极尽谦恭之气,姿态却是一副不卑不亢,还略显傲姿。
好一副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嘴脸!楚袂在心里暗暗骂道。
两个人在心里骂完,眼神却在不经意之间相遇,确认过眼神之后,又为了缓解尴尬大笑起来!
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们还能笑的出来吗?王掌柜都晕过去了,玉掌柜,你难道不管吗?”男子看着玉碎对楚袂恭敬有加,看来自己的好友是碰到钉子上了。
“来人,把王掌柜送去医馆!”玉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人肯定是废了,落在锦衣卫手里,没死就不错了。
“小青,把这些银钱给他,他以后若是再敢来莫凭阑,打断他的腿!” 连一朝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给青鸟,话却是对着玉碎说的。
玉碎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等看到她拿给青鸟的银票时,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怎可劳烦您呢?小的定会赔偿他,并警告他的。”玉碎的大蒲扇瞬间转移目标,对着连一朝开扇,连一朝脸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马毛又开始乱飞了!
玉碎无奈的看着连一朝,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欺师灭祖之徒就是自己教出来的!第一次体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意思了!
“生意不好吗?好歹拿个折扇!还用蒲扇,我的胡子都掉了!”
“你还好意思说!”玉碎桃花眼对着连一朝妩媚的一瞥,更加嫌弃了。
“噗嗤!”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在玉碎警告的眼神下又憋回去了。
看着连一朝他们走远的身影,玉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掌柜,这几个是什么人?还得你亲自引路。”一个护院头头在一旁问。
“什么人!看见她拿出的银票了吗?除了那根独苗,还能有谁?那是咱们钱庄的,能对我下命令的人有几个?哼!”玉碎摇着大蒲扇悠然的跟在连一朝身后进去。
“跟场子里的的兄弟们说一下,有贵客在,好好保护他们,伤着了,咱们的饭碗也砸了!”
“是!”护院对玉碎行礼后离开。
赌场内虽然人声嘈杂,却也是井然有序的。一楼玩骰子,十几个长方形的赌桌。有男子大声吆喝下注,还有骂街的,也掺杂着女子的笑声。
二楼是麻将桌,档次稍高一点,每桌前配有小厮添茶,也有琴师抚琴。三楼是雅间,一般供富贵名流之用,可以用餐,打牌,喝茶,听曲。
在屋角的每根柱子上都有一块写有“不得以妻女抵押,不得私放高利贷\"的字。
“赌场不抵押,不放高利贷,你们怎么赚钱?”楚袂看着木牌问。
“据说这是我们家第一笔赚钱的营生,祖上是靠赌坊起家的。后来大师给算着这营生损阴德,就改了别的,但是却不能不要了,只好定上这样的规矩。”连一朝看着木牌,是不是得关了,不然她这一代就得绝了。
楚袂听了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人家已经到了快绝后地步了。
“玉掌柜!”碎玉听见有人叫自己,转头就见张二满头大汗的跑来。
“张管事怎么来了?你照顾的人呢?”
“还说呢!少东家今天跑出来了!下人说,来你这里了,东家可是说过的,不准她来的,你看见了吗?”张二手里拿着一块手帕擦着汗,白胖的手上,碧绿的戒指都快戴不住了。
“没见着!”玉碎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斜了一眼张二:“少东家啊!我也好久没见她了,死没良心的,小时候要嫁给我,现在又把我忘了!不过~~今天倒是来了几个奇怪的人。”
“谁?什么样的人?”张二的帕子立即变作扇子,讨好的给碎玉扇着风。
碎玉嫌弃地看了一眼张二:“一个老男人还用这么浓的熏香!”说着手里的蒲扇向一群人一指。
“那个长了满脸马尾毛的小矮子,一个面容绝佳的男子,还带了一个一身蛮力的丫头。”
张二顺着碎玉指的方向看过去,可不是!矮小的连一朝正在努力的往人群里挤,一旁的楚袂任由她拽着。青鸟在一旁帮着连一朝助纣为虐。
“谁啊?这么能挤!”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尖声说道。
“是啊!谁在掉头发啊?都弄我一身了!”又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
当众人怒气腾腾地找到罪魁祸首,却对上楚袂冷冷地目光。
“哎呦!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啊!来姐姐这里,我跟你挤一挤。”女子人没过来,团扇却是隔着几个人伸到楚袂面前扇了一下。
“大姐,你没用点上好的脂粉吧?这么刺鼻!”连一朝像一只小耗子般,从楚袂身后钻出来扑到他的胸前挡住他。
“哪来的小矮子,你有鼻子吗?胡子都长到鼻子上了?”女子用扇子半遮着面,露出一双迷人的双眼看着楚袂。
楚袂用手把连一朝一揽,低头轻轻在她耳边说:“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玩的地方?难道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
“你见过,我却没来过,只有在画本上看过赌场,咱们看看就走,好吗?”连一朝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拽着楚袂的衣角,在别人眼里看着却是一个猥亵的男子在故作娇羞的讨好天人仙姿般的美男子。
“呕!你们是来消遣的还是来恶心人的?还不下注不?”一个粗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语气问。
连一朝也看见了带着人来找她的张二,她笑着把怀里的银票都掏出来放在赌桌上:“当然下注,我做庄,只为要一个消息。”
这时候张二已经带着人赶来了,他看见连一朝已经开桌下注后也不好破坏规矩,只好在她身后紧张的看着。
“三注定输赢,二百两起注!”连一朝说完后咳嗽了几声,许是太激动的原因,也可能是胡子太碍事了。
她开始灵活的摇骰子,在众人喊着“大大小小”的声音中,第一把,她输了,她的银票已经被换成银子,分给了在座的赌家一部分。
玉碎听到连一朝输了,也摇着蒲扇走了过来。
赌场二楼有身份的人见连家商行的管事和莫凭阑的掌柜都在看一个满脸胡子的人赌博,不由好奇,也结伴走下楼来观看
第二次赌注是要加倍的,连一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自己面前的银子推向中间一部分。
“庄家下注八百两!”小厮高声喊道。
“这么高!”一个客家小声惊叹,一楼赌注基本上是在三百两以内的。
“大胡子,你加了两倍啊!告诉你,你要是输了我们可不要你的老婆抵债!”另一个客家嘴里说着不要,眼睛却在青鸟身上转了好几圈。
“哪里那么多废话?跟不跟?”连一朝风轻云淡的看着几个人问。
楚袂看着连一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推出去八百两银子,心底却是在冷笑,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基本的差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