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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身世浮沉雨打萍(下)

(四)

建炎三年,七月。睿安公主言帝君慕容隆庆为北溱上下带来灾祸,使百姓怨声载道,应该诛杀他。于是睿安公主与她的心腹及几位使臣谋划设置了一个酒会,酒会行至高潮后,派武士拔剑刺杀慕容隆庆,可惜剑只刺伤了他的右胳膊,并未伤及要害,慕容隆庆受伤后便在他的儿子慕容琅轩的帮助下骑马逃走。而慕容琅轩则带兵将睿安公主及任昌等几位使臣包围在绥州城王宫的一处秘密偏殿中。几个月后,西域都护郑吉征发西域各国的兵马来援救,围城之兵方才退走。

此事传到南燕皇宫,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上书皇帝,为继续维持北溱与南燕的联盟,不可轻易开罪慕容隆庆。故萧守礼便派中郎将张遵携带医药前往北溱给慕容隆庆治伤,并赐了他黄金二十斤,及一些彩色丝织品。南燕派来的官员大多不明就里,抓了任昌等几位公主使臣,将他们系上锁,用囚车将他们从犁尉押解到金陵,将他们处斩。

此后,车骑将军长史张翁查明睿安公主与使者谋划刺杀慕容隆庆一案,但睿安公主不服,叩头道歉,且说慕容隆庆为北溱百姓带来灾难,应诛之。张翁不信,反抓住睿安公主的头发辱骂她,言语污秽不堪入耳。睿安公主心有不甘,便上书南燕朝廷禀明刺杀慕容隆庆一案的前因后果,张翁回朝后即被论罪处死。而副使季都却另外率人继续去医治养护慕容隆庆的伤。在他们一行返回金陵时,慕容隆庆率十余骑送别他。季都回到金陵后,因知道慕容隆庆有罪应当斩首,却未能趁机除掉他,被皇帝下狱,处以宫刑。

慕容隆庆遇刺后便逃离了王宫,王城中一时群龙无首,宫中乱作一团。萧晨月携她的长子慕容桓恩返回宫中共同主持国政,同时派人解救出被困三年多的康龄长公主,请她辅佐慕容桓恩。

康龄长公主被释放后很是意外,又得知宫中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后,久久沉默不语。她心中对萧晨月的那些芥蒂也随着慕容隆庆被刺一事渐渐消弥。她又一次重新审视起这个令她既敬服又畏惧的女人。

萧晨月想,此次袭杀计划虽未能成功,但也令慕容隆庆吓破了胆逃离了王宫,短时间内必是不敢再回宫,她一定要把握好这个绝佳的机会。

她一定会尽她所能为慕容桓恩铺平道路,扫清一个又一个阻碍,将他扶上帝君的宝座,完成九郎的心愿。

可事情真会如她所愿的那般顺利吗?权力的角逐正如另一片疆场上的战争,从来都不会太平。

北溱的这场宫廷角逐,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慕容梓羿此前与库莫奚汝南公主育有一子,名唤慕容承麟。他眼见慕容隆庆受伤时受到了惊吓,便与诸位翕侯都离开了宫城,藏匿在北山中,并扬言说他母亲的娘家库莫奚要派兵来,所以很多人便归附了他。

慕容承麟带着自己的随从找到了逃亡多时的慕容隆庆,带人袭杀他。慕容隆庆大惊,不明白慕容承麟为何要袭杀自己,慕容承麟笑得狂傲,言天下苦其久矣,今日他是为天下百姓诛一狂暴之君。慕容隆庆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生命竟会以这种方式草草终结,他倒在了自己异父的兄弟慕容承麟的刀下,睁着一双眼睛,似是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慕容承麟袭杀了慕容隆庆,派人将他的尸首草草掩埋,在依附他的几位心腹大臣的支持下自立为帝君,后率众驰回绥州,一入宫城便享受众人的朝拜,正式继立为帝君。

萧晨月见自己为儿子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又将被突然冒出来的劲敌慕容承麟夺走,十分不甘。她火速召集慕容桓楚、呼延翕然侯及她的几位心腹大臣秘密商讨对策,助慕容桓恩夺回帝君之位。

慕容桓恩、慕容桓楚及呼延翕侯一致认为右大将安鄞的夫人韩绰通晓政治军事,且能言善辩,且右大将安鄞一向与慕容承麟交好,故由她去游说慕容承麟是最为妥当的。萧晨月思虑片刻,欣然同意了儿子们的提议。

康龄长公主也得知了此事,安慰萧晨月道:“以韩夫人的辩才与智才,相信这件事一定可以顺利解决的。莫非嫂嫂是不相信韩夫人吗?”

萧晨月却依然愁眉不展,黯然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阿绰与我情同姐妹,她的能力与才华绝不在我之下,我自然是信她的。桓恩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也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堪当大任。只是,夺位事易,但要想人心归附,难哪!”

正所谓得江山易,得人心难矣!康龄长公主不禁心下黯然。

(五)

夜已渐深,景云旃却烛火通明,众人都无睡意,皆直直看向萧晨月和韩绰。

萧晨月抚额沉思,道:“我与慕容承麟素无交情,他对我亦是不冷不热,我在他面前只怕说不上话。”说着又望了一眼韩绰,道:“此事,只有交给你去办了,阿绰。”

“这个嘛……”韩绰又望了一眼安鄞,笑道:“这个或许还得右将军替我去当这个说客,将他引至你府上,我再与他细细道来,如何?”

安鄞一把搂过她,尴尬一笑:“只要是夫人吩咐的事,在下又怎敢拒绝?”

“好。”萧晨月欣然同意:“此事毋须我多言,全凭你二人做主。”

安鄞又道:“这慕容承麟从小便没了母亲,既失去了母爱,也从未感受过父爱。他时常来我府上蹭吃蹭喝,似乎已将我这里当成了他的家。”

韩绰道:“他从小未曾得到过父母的关怀,但他对你总是存了几分敬畏之心的,想来你的话,他会接受的。”

一提到慕容承麟,萧晨月的脸色渐渐沉下去,似觉有一根针扎在她心口,一阵阵生疼。她深深叹了口气。

若不是她与他赌气,他又何至于抛下她去寻那被他冷落多时的汝南?可他却不知只因他一时的激愤,只因他的一念之差竟给她惹了十倍的麻烦。萧晨月曾因慕容承麟的事深深地恨过他,恨他的背叛,恨他对她的伤害。可如今逝者已矣,他亦是用命还了欠她的情,萧晨月这才知道他为了那件事对她愧疚了一生。随着他的离去,所有的恩怨也都该散去了。

可她欠他的情,却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了。

韩绰亦是知晓此事正中萧晨月的痛处,忙止住了话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阿绰。”萧晨月回过神来,勉力扯出一个笑容,道:“你不必忧心我,我没事的。”

韩绰点点头,道:“那公主自己多保重。”说着又给了她一个拥抱,笑道:“公主不必为桓恩太过担心,此事有我。等我的好消息。”

送走了韩绰和安鄞,萧晨月独自一人静静立于庭院中,如银的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似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霜。

她仰头凝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忽然无声苦笑。据说人死后灵魂会化为天上的星星,保佑着大地上的亲人遇难呈祥。可这么多星辰,却不知哪一颗才是她的九郎?

萧晨月双手合十,默默闭上了眼睛。

九郎,九郎……她突然间很想他,她极力想忘掉他对她的伤害,便只记得他的好。

翌日一早,安鄞便入宫向慕容承麟问安,并邀请他去右大将府吃茶。慕容承麟见安鄞亲自来拜访,并未多想便答应了他的邀请。

待慕容承麟和安鄞回府之时,韩绰早已煮好了茶等着他们,并派小女儿清影于府门外迎他入府。

慕容承麟接过韩绰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笑道:“有劳韩夫人如此细心,倒令孤不胜惶恐。韩夫人这手艺,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

韩绰笑道:“帝君过奖了,能得帝君赞扬,是妾的荣幸。”

“哪里,韩夫人自谦了。”慕容承麟笑道,忽然一把拉过身边的清影入怀,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笑了:“这位想必就是清影妹妹了吧,几年不见,未想到如今竟出落得宛如九天仙女。不知哪家的公子能有这个福气呢?”

韩绰见他如此漫不经心,倒也不急不徐,继续与他周旋:“承蒙帝君关心,清影还小,我还想让她再多读点书,学些本事,过两年再论婚嫁之事。”

“哦?”慕容承麟似不经意道:“韩夫人高明,孤也很是欣赏聪慧的女子,只是不知,孤可有这个福分,聘得清影妹妹为妻?”

“这个……”韩绰未料到他竟有此想法,不禁一愣。安鄞此时却道:“想必帝君也知晓,清影她娘是汉人,而汉人有一句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清影的婚事,事关她终身的幸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敢贸然替她做决定,所以,我们会尊重她的意愿。”说罢他稳稳握住女儿的手,将她从慕容承麟怀中带离,笑道:“影儿,爹带你去练箭吧!”说罢便带着清影去远。

目送着父女二人远去的身影,韩绰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慕容承麟眼见安鄞似乎识破了他的计谋,终于正视韩绰,道:“韩夫人今日突然请孤来贵府,应当不只是吃茶那么简单吧!”

“帝君明鉴。”韩绰也笑道:“帝君是个明白人,明人不说暗话。妾此次请帝君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帝君心里应该清楚。”

“你!”慕容承麟变了脸色,突然冷冷道:“孤登上这帝君之位,那也是得到了朝中重臣的支持,并无任何不妥,孤不知韩夫人却劝孤放弃帝君之位究竟是何用意?”

韩绰却并不着急,她缓缓道:“慕容隆庆继位不过短短五年,帝君您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踩着他的尸骨登上这宝座,就不怕别人说你得位不正吗?”

慕容承麟脸色渐渐阴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击韩绰。

韩绰继续道:“且先帝在时,曾立下过遗诏,要将帝君之位传于他的长子也就是你的长兄慕容桓恩。而你此番夺位之举一乃无诏自立,二则有违忠孝人伦。妾以为,您就是侥幸坐上这帝位,就不怕遭人非议?恐怕这帝君之位,您也坐不长久。”

“……”慕容承麟忽然冷笑:“那慕容隆庆与孤乃同母,我们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我库莫奚自有雄兵支持我坐稳这帝君之位,我且有何惧?”

韩绰又道:“那帝君便错了,今日的库莫奚远非当年的库莫奚,今日的南燕也远非昔日的南燕。若帝君执意如此,也大可一试,但我南燕百万将士却绝不会坐视不理,届时就是倾举国之兵也会令北溱灭亡。故此,妾还望帝君三思。该怎么做,想必帝君自会明白。”

“这……”慕容承麟突然感到了一丝恐慌,害怕自己此前之事败露,沉默良久,态度终于缓和下来,表示愿让出帝君之位,但求南燕朝廷给他一个封号。

韩绰点头,欣然接受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