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已经派人去找那二位爷的下落了,清秀丫头也没啥问题,你就躺在这儿”
我伸手接过襁褓,他知道这件事没得谈,只好由我随便。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但感觉好了很多,子煦应是感觉到了熟悉的人,我刚刚掀开头盖,她一见我,就咿呀咿呀的伸着小手。
“怎么感觉有些瘦了?”我抬头问他。
邱鸿才无奈道,“哎哟,您得,这小丫头可不好伺候,上头那大虫子也不是啥好孽畜!我又不是你,这几天,喂个奶都费劲......哎哎哎,你看到没,畜生又出来咬我!”他被吓得蹦了起来,指着从子煦襁褓中爬出来的小黄喊。
“啊......哈哈。”我轻轻一笑,将小黄取了下来,放到身旁的被褥上。
毕竟,这事儿,终归是我自己的事情,怨不得别人,更不能牵扯到除我之外的任何。
我起身,邱鸿才还是将我向下按,他越是使劲,我越是用力。
他惊讶无比,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随后转头便要叫医生,我瞬间拽着他的袖子,将其阻止。
“你...”
我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身上的疼痛不再那么明显了,应是那医生采取了一定的止痛措施。
“我虽然不知道你小子要做什么,但...你想好了?成历。”
“啊...”
他无奈道:“你啊,又变了个人似的,怎么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崩了。”
我不想回答,也没力气回答,望向的圆盘之上。
那里貌似有一块儿裂缝,寂静、深邃、使人沉沦。
我低头看向子煦,不知何时,她已安静的,熟睡在我怀中,我看着此刻的婴孩,仿佛看到了她少有表现的,天仙般的笑容,是那么美丽动人。
“在这儿等我。”我转过身去,一步步的,走向轮盘。
脚下原本盛开的无数株鲜花枝朵,已因人皮少女的运作,全部衰败,大多都化为漆黑的落定尘埃。
我这样落魄的人,走在漆黑衰败的路上,有点“别样韵味”了。
阿秀和麻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头儿!你伤还没好呢!”
“你可别在这儿死了!不然,我的卦,可就不准了啊!”一块儿龟甲从后方抛到了我的身前,受烈火炙烤后,落在地上,竟没有摔成两半,好似独具生机。
“这么久了,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有生之年,给我求了个上上卦。”我心想着,嘴角浮现一抹轻笑,继续向前缓慢前行。
在接近轮盘之时,身边突然出现些许动静,我深吸一口气,在原地站立,发现响动出自轮盘后的黑暗。
“若你当真还具备一定魂魄灵智,便滚开的越远越好,不然,对你我都没好处。”
暗中久久没有回应,看来这家伙被夺舍入魂后,还是存有一定生主灵智的,过了多时,轮盘后传出一阵尖锐的吼叫,一抹较小的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
我终于松了口气,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人啊,小人,我见过的小人太多了,身材小的,心胸小的,多他你一个又何妨,但关键时刻,别给老子添乱便是。
我慢慢走上台阶,走到镶嵌在石壁上的轮盘旁,轮盘上的古老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我总觉得无比亲切,就像是,我的最终归宿。
有释放,便要有消耗,还真就是和能量守恒一样啊。
人皮女耗费了地上的万千植物的生机,通过这轮盘,让那江湖第一的黑影年轻了多少岁月。
地上的无名花瓣凋谢殆尽了,没有可以消耗的东西,可我别无选择。
机会,在大多数时候只有一次吧。
错过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是那句话。
我不想留下遗憾。
走进裂缝的那一刻,心中思绪万千。
老子从来都不是个怕死的人,从来...
我断过舌头,背上被撕掉过皮肉,骨头经历过错位碎裂,除去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生离死别的痛苦,我都经历过,可那又怎样呢。
当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和不可预知降临在我的身体,我真的无法抵抗。
我会老多少岁?我会不会,就此死掉呢。
我老死了,子煦该谁照顾?邱鸿才?还是公孙浩然?算了吧,我谁都信不过。
我只相信我自己。
见到裂缝后面的景象,我心中吃惊无比,但随即释怀。
四根笔直的红木立柱深入地下,古朴沧桑的帆布无风飘动,上方的条带状图形比我所见过的任何帆镇都要复杂而晦涩难懂。
地上各处摆满了动物的骸骨,有一些我便认不得物种的,便暂时将其当做人骨吧。
帆镇的东南角居然还有一处暗门,好像是刚刚被人开启过似的,在地上留下的深深的印记,不可磨灭。
至于为何又自动关上了,我不知道。
地上盘蛇复杂又似银针细的沟壑中所存在的鲜血接近干涸,那应是用于滋养和开启轮盘所用的。
看来,这轮盘,依托着帆镇。
不知我这生来平凡的血,能否有用。
我拿出刀,横截手掌划出一道口子。
很疼。
鲜血慢慢注入,和我想象一样,很快,我便没了多少力气,瘫坐在一旁,虽然没出多少血,但总觉的这地方好像有某种魔力。
流出去的,不单单是我的精血那么简单。
还有生机。
“ 不知我这流逝掉的生命,和公孙浩然承雯两人焚命,那个来的要“爽快”一些。”
我自己和自己开着玩笑。
我将子煦抱出去,将其摆放在原本那黑影所在的位置,轮盘已经慢慢的,开始旋转。
远处的邱鸿才,麻子,阿秀以及众多伙计见状都大惊失色,邱鸿才拦住了想冲过来的阿秀,他应是看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轮盘转动一圈后,我伸出手,做着滚开的手势。
人群,退去。
“让他们离远点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对着轮盘下的子煦说。
它越转越快了,我感觉,我可能老了几岁......
轮盘上释放出的光耀慢慢的,照射着我,就像是冬日透过独扇窗的那一缕炎阳。
不太好受。
很热,很热......
最先变化的,是我的双手,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手上出现了些许不该在我这个年龄段出现的斑点,是不是老年斑,我不清楚。
至于身体的感觉。
呼吸频率加快了很多很多,皮肤变得松弛,一股热气在我体内来回游走,蒸干我的鲜血,就像是我那被抽离掉的,还剩多少的岁月呢。
子煦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变化着,撑开了包裹的毯子,我激动的,流出了泪。
“多久没和你说话了。”
我很想大哭一场,可还没等泪水掉下眼角,便被烤干的一干二净。
我伸出手,掌纹变得非常明显。
这么长的生命线,好歹让我活个七八十年也好......
我不知道此刻该想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了,我有些,虚脱......
我盯着旋转的轮盘,一圈,两圈,三圈......十五圈...慢慢停止,最后...十六圈。
我笑出了声。
我看明白盘上刻画的意思了。
十二地支......
就是文字像是鸟语。
还好...还好......只是十六年......
三十九岁,还好......
我起身,膝盖和肘关节劈啪作响,我抱着身体子煦转移到裂缝内,我则再也没有力气的摔倒在她身旁。
镜框摔了出去,视线模糊到令我难受。
我侧躺在地上,很想就此晕死过去。
可我做不到啊,做不到......
在我的记忆中,或许是真实发生的,又或许是梦。
那道暗门开了,没过多久,我周围开始泛起白光。
在那帆镇的正中央,我看到了,真正的龙......
但很快,这一切都恢复如初了,我一边躺在地上观望,一边忘记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我努力的将其留存在我的大脑中,但我毫无办法。
帆镇像是一块儿掉落在半空中的玻璃瓶,转瞬间,便被摧毁,变成了,我之前看到的那些遗迹。
如果我来的晚一些,这里在我眼中,也会是之前我见过的.......
我还看到了从渐渐消逝的光芒中,走出的,那抹在我心中存在已久的,倩丽身影。
“咳——”我咳出温热的液体,这抹身影一顿,伸出的手有些颤抖。
她将我扶起,靠在一边的祭坛下,手掌传来磋磨女孩儿秀发的触感。
她将头迈进了我的怀里。
“值得吗......”
我想说,值得,可我嗓中全是不断流出的红色液体。
我说不出话了。
她将我的手放在她脸侧,问:“你有喜欢过我吗?”
“咳咳!!咳!”我咳出所有的血,扯破了喉咙,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喜欢你啊...子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受了惊吓的走兽。
“原来如此。”
她动作变得很大,但我感受到了,流淌在我手腕上的泪痕。
她哭了,也静静地,离开了......我伸出手想阻拦,但没用......
过了多久,我记不清,我好像又昏了,那是一个男人,竟也是从通道内进来的,他和女人有一段对话来着,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但二人好似关系不太好。
他走进来,徘徊了一圈儿,鼓了鼓掌,将怀里的人放到我身前,他便坐下。
“大手笔,佩服!唉,你不会把别人当成风子煦了吧?”
“......”
“忘了,你说不了话,把这个喝了。”他拿出一瓶液体,商量的语气,却是直接将我最掰开,灌了下去。
冰凉,痛彻心扉般。
那股液体刚入喉咙,我便感受到无比的舒坦,好似某种神药,过了一段时间,嗓子便好似受天露滋养,我的身体也恢复了丝丝力气。
这期间,他一直坐在一旁等着。
“该好了吧?”
我眼神稍微清明些,终是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有失远迎......大少爷。”
他拱手作揖,表示担当不起。
“来这儿,嘲笑我?”
“我可没你那么无聊。”他轻蔑的笑了一声,单手托腮,“嘶,我说成历,你现在在我眼中,可真就是个废人了,哈哈哈,你的那些朋友都在外面对付那老头儿,你现在在我手中,算是令我宰割。”
他本以为我会说些悉听尊便的话,可我哑口不言。
他说的对,我的命,已经没了大半。
见我如此,他终是故作长叹一声,“哎——说吧,多少。”
“十六年。”
“十六年!”他震惊的重复,“呵呵,成历,我真是看走眼你了,你打破了我的一切看法。”
“你知道吗?”他起身,将散发着温热的帆布撤下,又找来一块儿薄石板,将我胸口固定住,吃痛之下,我身体本能的排斥,可他却不管那么多,丝毫没有放轻的意思,他一边熟练的缠绕布条,一边说道,“在我眼里,除去我这类人,没人能够为她付出什么了。”
做完这些,他盯着我,认真的问:“值吗?”
我点头,虚弱的抬起手,想要触碰身前好似恢复成了十六七岁少女般的子煦。
他一把将我抬起的手压了下去。
“额......”我想用力挣扎,可他力气丝毫不弱于全盛时期的公孙浩然,这让我更加疑惑了。
他到底什么来头,来这里,真是因为...
他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嘲笑道,“你想多了吧,我的意思是,回去后,你们相处的时间有很多。”
“你...”我心中万千疑惑,千言万语说不清楚。
他不是来夺走她的...
“惊讶了?一向云淡风轻的成历。”他起身,抬头,也不知透过上方的冰层,能看出什么。
“成历,你让我刮目相看!”他再次看向我,眼神已经变了一个人,仿佛...是在看一个相识相知很久很久的兄弟。
“或许...我真的错了。”他说。
“但我不会离开的,成历。”他慢慢退去,嘴中说出一句句誓言,“我会永远盯着你,成历,别逼我杀你!”
听完这句话,我内心毫无恐惧,说真的,只感到麻烦。
处理完蜡尸,还不够,去年在上流社会行走,招了好多狗仔,费尽周折,总算全都解决,可现在。
乏。
人还真是善变。
刚才要是直接死了该多好。
不过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仔细想想,不惑之年又如何呢。
从某些意义上,年龄,便没那么重要了。
她还等着我待她回家,外面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处理,还有生死未卜的公孙浩然和承雯。
别自暴自弃了,成历。
别让自己遗憾......
pS:本以为今年能过的好一些,没想到,前段时间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还有两天就是2023年了,我阳的有点晚。
请几天假。
特别难受,特别难受……快散架了。
照顾好自己,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