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那片村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对于这种深山中凭空出现的村落,我向来是有些警惕,现在这个社会,能够固步自封,闭关锁国般保持着好多上古习俗的村子,基本上都有些问题,表现方式分为很多种,价值观也好,恶习也罢,就是怕出现什么害人成瘾的“妖魔鬼怪”出来。
但这个叫做“胜利”的小村儿出奇的正常,当地人很热情,东北的方言听着也非常亲切,住了一晚,让麻子看过相,说是没什么问题,我也是放下戒心。
天下龙脉出昆仑,这话不说是不是假的,最起码是被学界中的个别派系证明过的,华夏地大物博,龙脉旺盛,皆是出自昆仑延伸,无非是板块的移动导致,挤压成山,分裂成谷,长白山天池属于休眠火山的分类,只是我们的行程路线仅仅是经过那里,地质构造复杂,别看丘陵山地之中出现的建立在“小平原”的村子,脚下踩着的,都是混杂着坚硬岩石的土壤,玄武岩分类较多,想要从这山里铺设道路出去,工作量巨大不说,对人员的素质要求非常高,所以,这是个长期任务。
我们定的目标,是半个月内往返,最晚不超过十四天,鬼知道深山里有什么,我告诉邱鸿才,在第十天的时候,联系我们,如果没有答复,就滚着我们留下的信号源驻扎接应。
等过了胜利村,高度二百米左右,就失去了人造的阶梯,剩下的路,全都是崎岖的山路,气温的大幅度降低,脚下无数的碎石,两侧就是万丈深渊,一不小心掉下去,都会要人命,队伍中有人恐高,不得已减慢了前进的速度。
听村里的人说,过了这头四百多米的秃头山,后头便是一片邪门儿无比的地带,早些年间,有放羊人傍晚迷了路,想要跑到山上去看灯火,无缘无故便丢了性命。
找到尸体,都冻成了人干儿,外表却没有任何明显伤痕,其内脏却全部受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用刀子生生将其器官搅碎了。
村里的老中医查阅了半本儿祖传医薄,最后才找到原因。
据说,那人是被风刮死的......
有关风将人刮伤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那是南极才有的东西,探险领域流传的一句话火出了圈儿外:“南极的风不一定能冻死人,但南极的风能杀人。”
那人的死因,我想,和南极杀人风是差不了多少的,刮风时天昏地暗,可怕的风暴大施淫威,雪冰夹带着沙子铺天盖地的滚飞而来,冲击之力,像是一道无形的千丈瀑布,风速可以达到二三十米每秒,飞奔洪流席卷大地。
而人类,就像狂风骤雨之时,迅猛流水中的一片尘埃落叶,不是被吹飞撕碎,就是吸入的冰渣沙尘穿透了五脏六腑。
但在长白山脉附近,我倒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儿,当个笑话听了也好,真的有也好,我对我们的装备和随即应对危险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这一天匆匆过去,没遇到什么危险,就是长途跋涉山地,让一些刚刚“入伙儿”的队员有些吃不消,小母脚趾上都磨出了水泡,我们找到了一个天然的洞穴,在半山腰位置,东北汛期还是有的,下方一百多米,有一条湍急的河流,八月雨季,上游若是天降大雨,我们会遭殃,选在高一些的位置总是好的。
洞穴不深,宽广适中,四十多人,清除石块儿、个别抗寒灌木等不平整的带有刺尖的东西,用草木填平,用不上一个小时。
这里相对平坦,坡度不超过10度,土质又结实无比,背靠这座大山扎营,是非常理性科学的选择,将各种分区做好规划,太阳很快就落了下去。
我不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杀人风出没,就让十几名伙计重点检查一下营帐设施,忙里忙外的,吃过晚饭,已经十一点了。
我当第一班守夜。
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空气干燥寒冷,让我难以体会到醉烟的感觉,看着长龙般一字排开的营帐,吐出一口浊气。
我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抽烟,可能是初中看那群校门口的小混混们意气风发的样子,受了感染,也好像是过年的时候少有的亲戚逗我玩时,给我嘴里塞的长条棍子,让我从小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现在更觉得,烟成了我唯一的伙伴,肺腑之言,尽数吐露给过滤嘴,也只能如此......
我有些怀疑了,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保护好这四十二人,我可能有那个力量和喷涌的一腔热血,但我无法掌控,因为我忘不了我的曾经,那是个无比底层的人在世界上挣扎的活着,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证明自己,要么就是走在证明自己的路上。
证明什么呢......证明自己能能够担当大任,证明自己有别人所不具的舍我其谁,证明他人皆错唯我独是,证明自己配得上心中的那个她。
现在问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为了告诉家中二老,我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他们;为了告诉江辞云,没有所谓的引路人,我依旧能够保护好子煦;为了告诉承雯、麻子,阿秀,公孙浩然,邱鸿才......告诉我的朋友,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少年,我配得上他们。
难受的是,现在我一个目标都还没实现呢,如今发呆入神,也只是想想,仅仅是这样......
抽完烟,感觉舒服了许多,晚上气温太低,我走到营帐中,害怕吵到他们,悄声取出大衣,刚出来,就看到左侧的不远处,在扎营篝火的余晖衬托下,有一个黑影,直勾勾的向我奔来。
我顿时心想,这该不会是什么野外的“熊人”黑瞎子,几天几夜没吃饭,见到人了,成了精般站起来行走!
双手紧握,学着承雯教过我的运气功夫,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东西走路东倒西歪,像是刚学走道的大人,然而距离拉近,我才看清,是一个和我同班守夜的年轻伙计,因为营帐一字排开,人数较多,“线程”拉的远,现在来看,他们那头估计是发生么什么事情,被吓的魂飞魄散,发鬃纷飞,嘴里吼着一些晦涩难懂的话。
“老,老大!多,多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