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接触到房门,男子浑厚的声音便接踵响起。
“进来吧。”
我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浑身缠满绷带的浩然,他大腿和左臂上的石膏格外显然,整个人被固定在了病床上,护颈戴着,有些滑稽。
此刻的公孙浩然正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小彤在旁边给他喂着削好的苹果。
“来啦,快坐快坐。”
我便找地儿坐下,打趣道:“嘿哟,现在这待遇就是不一样了。”
“那是。”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请的都是私人医生,不过看他如今的样子,反倒是比以前开心多了。
单启彤脖颈上的项链正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看她的状态,只是启神珠的效果不太明显,找专人做的项链还能不能保持住本身的功效。
我试着让浩然询问她的经历,但她还是记不起来,我也没有继续强迫,她现在能够正常的与人沟通,已是不易,继续强求,只是增添她内心深处恐惧反噬的几率,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天我们全部是重伤濒死的状态,恰巧被王梓玉的巡逻船撞了个正着,我被救上去的时候肯定是和他说了很多话的,但我记不清了,我也没想去问,因为都不重要了。
澏蛟的尸体被秘密的打捞上来,水国地宫崩塌后,海面上便漂浮着居多的文物,正值我让王梓玉做的考察证书生效期间,因此,我的名字彻底火了。
此刻我知道为什么公孙浩然当时会怒到拳打那跟踪的狗仔,因为那种裤衩子是什么颜色都被曝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行了,我就是看你一眼,好好养病,别瞎扯淡了。”
和他道了声别,我刚要出门,小彤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等一下。”
我一脸疑惑的回头。
“咱们是不是见过呀?”
我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了。
......
带着子煦,坐了好久的火车,从北京回来,这一个月,基本没闲过,跟着王梓玉大大小小的场合跑,因为之前的网络曝光,我还算是小有名气,一些黑白两道的隐晦人物都见了不少,也不禁感叹,这个世界,暗中操纵权势的总是低调到极致的狠人,他们都是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若不是我学了些酒局儿功夫,好多时候真是难堪。
但让我感触最大的,还是前天的晚宴。
我没想过王学林会单独见我。
回想起当时刚进到红漆大厅时,刚见到那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的背影,便令我心中惊讶,他头发花白稀少,脸色有点病弱感,可转过头来时,那种眼神还是要将我的一切都看穿般,凌厉却和蔼。
谈话很简短,都是些晚辈对长辈的关心,我不知道王梓玉是否知情,他没问,我也没说。
王学林的意思我到现在还没琢磨透,他没有对我刻意的拉拢,也没有以高压低的欺辱我的社会地位,只是谈了一些家常便饭的事情,言语之间,蕴藏的那些看人本领巨大,我真的应付不过来。
毫无疑问,他已经将我整个人摸透了,但我的立场很坚决,我开玩笑说我是王梓玉的手下的“金牌打手”,虽然回答有些低级,王学林也没多说别的。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睡,这几天有些战略性亏损。
和麻子通了个电话,假肢也该到了,他的情绪有些异常,我没什么可安慰的,只是担心他身上的斑纹,膘肥男子和魏老板的下落我让王梓玉一直跟进,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有能有消息。
至于承雯,她的伤势最为离奇,最近恶化了,双臂的神经受了影响,感受不到痛觉,我问她近况怎么样,又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刚下了火车,子煦便嘟囔着小嘴哼唧着,应该是有些饿了,带着她去了一趟超市,热了一点奶喂给她,当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石头儿——乖——”
我轻轻拖着她摇晃,很快便睡过去了。
可我的鼻子却有些酸。
‘子煦......半年了,你何时能再回来。’
望着人潮汹涌的火车站,里面的那些旅人啊,肩上扛着的行囊,寄托着亲人送别时的思念,熟悉的东北打工大哥们,往往是最典型的“游人”,他们那清一色的穿着让我很亲切,告别故乡,踏上旅途,出去寻求机遇,眼中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
可我...又该去哪儿呢。
“下雪了......”
上一次的大年初雪,是什么时候来着。
忘了,也难怪,我忘了好多事。
脑科医生告诉我,尽量不要情绪激动,现在的我已经产生了初步抑郁的现象,开始厌食,让我多做一些有意义,能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可我这个人本身就没有意义。
“子煦,咱们走吧。”
踏上了回家的客车,感慨万千。
区区半年,我却觉得漂泊了太久。
可能我本身就不适合做一个旅客。
我后脖颈上的伤疤将是这段经历的最佳记号。
这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好多时候睡觉醒来,我便忘却了更多的记忆,让我想起了五六岁那年,我甚至把遥控器扔在了冰箱里,这种无力感让我每天都寝食难安,我开始极度的熬夜了,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熊猫眼圈让我这二十岁的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不是在自虐,而是真的害怕,害怕一觉醒来,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忘记了自己的所顾之人。
眼镜很适合我,家乡的饺子,很好吃......
这几天过的最为浑噩,我沉浸在烟熏的世界,抽着最好的烟,过着最无趣、最低级的生活。
我开始不自觉的坐在阳台前发呆,直到双腿被冻得发麻,便照常拿起电话,挨个拨打。
老朋友,老同学,家里人。
只是没那么多话题了,他们该生活的生活,该上大学的上大学。
每次都受不了那些人的话语之间透露着的幼稚,慢慢的,也不再和别人沟通了。
我将子煦放在婴儿车里,将电视和电脑都打开,音量调到最大,独自一人喝了很多酒,不知不觉睡在了沙发上。
好像做个梦,很长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