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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诚:“哪个证人?”

“半年前,我当事人姚凤鸣教授去海洋大学开讲座当天,乘坐的是他自己的座驾。”薛深搭着桌沿的手一顿,声音发沉:“证人,就是当天为姚教授开车的司机。”

姚凤鸣一双浑浊又透着一丝精光的眼睛,缓缓地看向薛深,“吴也?”吴也,是那个司机的名字。

审判长没有再说什么,朝书记员昂了昂下巴。

书记员起身,踩着高跟鞋走出审判庭,只是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个身材偏瘦偏高的中年男人,有些驼背。

司机,吴也。

等吴也在法庭上说了自己的姓名、身份以及与姚凤鸣的关系,钟诚坐在法官席上,向吴也宣读了证人出庭作证的规定,包括不得作伪证,以及作伪证要承担刑事责任等事项。

看着吴也站在法庭中间,检察官不由得开口:“吴也,上次姚凤鸣这案子一审二审的时候,都是你做的证,你还记得吗?”

当时。

吴也说的是,他是姚凤鸣的司机。

那天,按照姚凤鸣的要求,开车送姚凤鸣去海洋大学开讲座,姚凤鸣手里一直拿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甚至很小心地用手铐铐在手腕上,根本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吴也好奇心重,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姚凤鸣用手铐铐着的金属箱,就问姚凤鸣金属箱里是什么。

可是姚凤鸣只说,金属箱里是一些讲座展示要用到的东西,有一些机密文件,所以用了密码金属箱,还用了手铐。

到了后来,有辐射的放射性物质,就是在姚凤鸣的金属箱里找到的。

所以,包括警方和检察院、法院的工作人员在内,才会肯定这盗窃危险物质并且造成严重社会影响,导致多人受伤的惨案,是姚凤鸣一力促成的。

姚凤鸣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吴也与检察官四目相对,似乎也在回忆数月前他曾经当庭提供的证言,他只是笑笑,并未回答检察官的话。

吴也在法庭上环视一周,看了一眼站在辩护律师席后边的薛深,眼底,也有些复杂的神色。

看着吴也的表情,审判长和两个审判员面面相觑……

尤其是审判长钟诚,微微眯了眯眼,看薛深的眼神里带了一抹疑惑。

薛深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薛深不知道,吴也是证明姚凤鸣犯罪的证人,对姚凤鸣不利吗?他怎么会把吴也给找过来?”

“不、不是吧?”

“薛深这是帮姚凤鸣,还是坑姚凤鸣啊?”

“我也猜他是年轻,太嚣张太狂妄了,外界吹的他的那些本事啊,恐怕是言过其实了……”

检察官席上的两名检察官,与法官席上的两个审判员,都觉得薛深是疯了。因为,无论是从理智上分析,还是从现实中分析,薛深都不该把吴也这么个对姚凤鸣不利的证人找到法庭上,而且,这么个对姚凤鸣不利的证人,还是薛深主动提出要找来的。

但是,从薛深刚刚逐一找出证据中破绽时的理智、严谨、逻辑缜密的模样来看,让他们又有些动摇,觉得是不是自己错怪薛深了。

一行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焦在薛深身上。

他们在等。

他们所有人都在等。

等薛深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三位法官,两位检察官,我能不能问吴也一个问题?一个,不干扰他作证内容的问题。”薛深问。

闻声,几个法官和检察官都沉默了。

在证人作证之前,提前让辩护律师开口询问证人问题,这不符合法庭程序,无论是刑法还是刑事诉讼法,都没有过这样的规定。

“这不合规矩,没有这样的法律法规。”检察官说。

不过,薛深也不恼,他只是神色淡漠地提醒检察官:“正因为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法规,那么也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法规规定了,证人开口作证前,律师不可以询问证人问题,不是吗?”更何况,薛深已经明确说过了,他要问的,是与证人作证内容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问吧。”最后,还是钟诚拍板决定道。

薛深看向吴也,“吴师傅,你这手表得有七八万块吧。”

吴也脸色微微一变。

“哦对了,吴师傅,我看你脖子上戴的那条围脖也不便宜,应该是大品牌的款式,如果不是A货,应该得一万零五六千块吧。”

“不过,你头顶上这帽子,好像是某个老牌皮具的b货,不过虽然是b货,应该也值个一两千。”b货和A货都是假货赝品,只不过,b货比A货的做工更粗糙一些,价格上也更便宜廉价一些。

比起薛深的淡定,法庭上的那一群自诩聪明的人,一个个的,面色全都变了。

吴也是个司机,给姚凤鸣家打工打了十几年了,是海洋工程研究所出钱,给姚凤鸣聘的司机。吴也一个月的收入和提成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也就不超过六千块。好巧不巧的,吴也的媳妇前几年怀孕,生的是六胞胎,活下来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

孩子要吃奶,要上幼儿园,要上学,一笔一笔的花销加起来,吴也和吴也媳妇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恨不得一天打三四份工,还要在淘宝客服做个线上兼职。

因为吴也是关键证人,他的个人资料和履历,法官与检察官都是大致了解过的。凭吴也的家境和财力,他是绝对买不起几千块甚至是几万块的行头的。

那么,是谁给了吴也一大笔钱,就很耐人寻味了。

薛深抬头看了眼吴也,笑得散漫:“是你自己招了,还是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四个月零十一天之前的事?”

吴也的脸色原本只是难看。

但是,听到薛深说起来四个月零十一天前,吴也的脸色唰地血色褪尽,一片惨白。

薛深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他视作他这辈子最大的隐秘。连他家里的媳妇和爹娘,都只是一知半解。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笔钱的事。

薛深,怎么会猜得这么准?

吴也不确定薛深知道了多少,查到了什么程度,他忐忑不安地看着薛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说?好吧,那我来替你说吧。”薛深朝季然一伸手。

季然作为薛深的律师助理,是有资格陪同薛深一起出席庭审的,庭审期间他一直站在薛深的身后。

见薛深伸手,季然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去一张纸给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