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贵妃满脸是血的抱着倒在怀里的李安,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御医来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宋乾岭,还有宋竟尧甚至努尔,也不管那么多规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长留宫。
李安被安置在了然贵妃居住的正寝里,几名御医手忙脚乱地忙活着。
惠妃居住的偏殿里倒是安静得很,只是所有宫婢和太监,都整整齐齐地跪在门口,抖如糠筛。
惠妃娘娘死了,小公主也死了,甚至连洵王府也生死未卜……
完了,他们全完了。
在眼皮子底下,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竟然让歹人谋害成功。
宋乾岭一进长留宫,就看见然贵妃满脸满身的血,瘫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他来的路上,从不断来报的太监口中,已经得知了长留宫的情况。
手指上佩戴的玉扳指几乎被捏碎,一双眼更是气得发红。
他恨不得立刻处死然贵妃这个废物,连人都看不好。
可是一看见她这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心里又软了下去。
终究不是她的错,不是吗?
然贵妃看见圣上怒不可遏地站在她的面前,瞬间所有委屈和恐惧弥漫了上来。
眼泪决堤,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宋乾岭的腿。
“圣上,圣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做的……呜呜、是有人谋杀……”
“安儿看、安儿看见了……却遭受了毒手……救救安儿,只要安儿活下来……圣上圣上您相信臣妾……”
“求您了给臣妾一个机会……救救安儿……她都看见了……臣妾是无辜的……”
宋竟尧赶到长留宫的时候,早已无视了跪在门前的一干人等,看了一眼死寂的惠妃娘娘和小公主。
转身又寻着动静去了正殿寝宫。
李安的下半张脸上糊满了黑红色的血。
她躺在床上,任由宫婢哆哆嗦嗦地擦拭着。
宫婢太害怕了,越害怕越擦不干净。
宋竟尧直接将人拉开,把李安抱进了怀里。
那种从未在身上见到过的悲痛恐慌让他的心都漏了一拍,有什么可怕的预感叫他几乎不敢喊醒她。
一个时辰前,还笑着与他商量晚上回府吃什么的可人儿,此时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软哒哒地垂着头,昏迷不醒。
若不是还能感受到一道气若游丝的呼吸,怕是与死人无异。
宋竟尧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医,怒喝道:“救她啊!快救她啊!都跪着做什么!”
“回……回王爷。小王妃她、小王妃她伤及心脉,已然是回天乏术了……”
“而……而且小王妃腹中胎儿……也诊不出脉象了,怕是、怕是……死胎……”
宋竟尧目眦欲裂,他不信李安会死。
这群养在宫里的废物。
他拉着被褥将李安裹上,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无视众人,朝着宫外走去。
“备车,备最快的马车!!”
宋乾岭转身看着疯了似的小儿子,眸色沉沉,点了点头,允了身边的大太监帮忙安排,送他们出宫。
一直站在人群最后的努尔,捏紧了拳头,在看过一圈案发的房间后,几乎将牙咬碎。
他趁着混乱,跟上了宋竟尧出宫回府的马车。
对于身后的一切,不闻不问。
马车疾驰,没人注意到车厢内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努尔的贸然出现,宋竟尧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主动将李安的手腕露出来。
“快看看!”
努尔俯首而上,看着被被褥包裹着,只露出的一张被鲜血沾污的苍白的脸,褐色的眼睛满是心疼。
“毒已入侵心脉,难……”难了。
宋竟尧不想听这种废话,他抓紧了努尔的胳膊,一字一句道:“救她,无论用什么办法,什么代价,救活她!”
“你冷静点!”努尔甩开胳膊。
他也乱得很,现在毫无头绪,为什么会这样。
他检查了惠妃寝宫里散落的茶水,糕点,熏香,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会一眨眼的功夫,就这样了呢?
马车在王府停下,宋竟尧抱着李安奔跑着回了清风苑。
十四见此场景,原本要去探望十一的他,当即心领神会,“我去济世堂请大夫。”
他离开后,喜鹊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府上的下人端了热水,准备了干净的帕子。
宋竟尧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亲自动手擦拭李安脸上的污秽。
喜鹊胆子小,直接哭了出来。
她刚才碰了一下小王妃,身上冰凉冰凉的,难道已经……
她哭得稀里哗啦,宋竟尧被吵得心烦,头一次对她发了脾气,让她滚出去哭。
喜鹊抹着眼泪跑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对、对不起对不起……努尔大人……”
努尔鼻翼翕动,他瞬间捕捉到了喜鹊身上佩戴的香囊。
他连忙抓住了就要离开的喜鹊,将那个香囊扯了下来,“这个香囊,从哪儿来的!”
喜鹊一下子傻了,“是王、王妃赏的。”
努尔虚了虚眼睛,“王妃赏的?”
喜鹊怕他不信,忙不迭地点头:“王妃从宫里带回来的香囊,好些个呢。说是王爷母亲亲手制作的,这是王妃见奴婢喜欢,赏的。”
努尔说:“带我去瑞香苑。”
喜鹊想拒绝,那可是王妃的卧房,岂是外男可进去的。
可是又碍着努尔的气势汹汹,不得不领着他过去。
进了李安的卧房。
尤其是内室,这种奇异的香味更浓郁了。
他眼疾手快地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两个,床帏上一左一右挂了两个,一旁的衣架上还有一个。
努尔将所有香囊都扯了下来,一一打开后。
深邃的眼眸仿佛有滔天怒火在燃烧。
他拎着这几个香囊,回到了清风苑。
宋竟尧此时已经将李安换了身衣服,脸上身上也擦洗干净。
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不被外界纷扰所打搅。
努尔气势如虹地推门而入,怒火中烧地将那些香囊摔在了宋竟尧的身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西域的毒草。”努尔自问自答,“你知道这些东西是从何而来吗?”
他继续替宋竟尧回答:“您母亲亲手缝制的。”
宋竟尧目眦欲裂,不敢置信地望着努尔。
努尔恶狠狠地又问:“知道李安如何中毒的吗?”
宋竟尧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他喉咙发痒,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努尔冷笑:“这香囊里的毒草若是单用,没有任何问题。如若与另一味香草混合,便是堪比砒霜还狠毒的杀人利器。”
“你说巧不巧,惠妃娘娘的卧房里,正好熏的就是那种安神的香草。”
他越说语气越冷,“所以……你明白了是谁要杀她了吗?!”
宋竟尧摇头:“不可能!”
母亲不喜欢他,他一直知道。
可是母亲明明很喜欢李安的,她怎么可能会要李安的命!
“不可能!!!”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莫大的,将他吞噬了的惊惧,宋竟尧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