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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大人因为被圣上强行塞了个巡察使的官职,只能把刑部的职位退了。

李安养伤这些日子,他一直照顾着,没空去交接。

今日天气稍微凉爽些,太阳没有那么毒辣,李安便催促着他早去早回。

宋竟尧本想拒绝,耐不住李安坚持,只能板着脸去了刑部。

李安回到瑞香苑,躺在她的那张藤椅上,爽快地伸了个懒腰。

头顶的树影婆娑,阳光如星光点点,零零散散地钻出来一些。

喜鹊给她新找了两本话本子,这些东西她只敢在自己院子里看,在清风苑那边,有宋竟尧盯着,她连多看十四两眼,都能惹得他吃味。

这要是被他逮着自己沉迷男女情爱的画本子里,不得掀翻醋坛子。

李安正翻看到话本里讲到一个因为善妒,而失去丈夫宠爱的娘子,为达目的,受精怪蛊惑,最后步入了歧途,魂飞魄散。

她瞬间代入进了男主人公的视角,惋惜不已:“这傻姑娘,我都娶了你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没必要疑神疑鬼的。好好过日子多好,听信妖邪挑拨,害人害己。”

喜鹊也附和:“其实也不全怪这姑娘,要是这相公有什么都与她说,她也不至于疑心生暗鬼。被精怪钻了空子。”

李安恍然又把宋辰光给代入了进来。

她现在就像这画本子里的心眼大的相公,而宋竟尧就是被宋辰光挑拨的小娘子,明明那么好,却不自信。

不行,她以后得带他出去转转,多结交一些朋友。

他再这么闷下去,不出事也要出事。

李安刚放下话本子,抬眼就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院门口朝里面探头。

“出来。”李安呵斥道。

她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下人,结果那人露面后,竟然是十四。

“十四,你怎么来了?”李安朝他招了招手,“找我有事吗?”

十四听话进了院子。

李安半躺在藤椅上,仰着头看着这个面冷手狠的少年。

这孩子那晚一鞭子一条人命的画面,她现在现在都打冷颤。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小半年个头又窜出来一截。

原本与李安一样的身高,现在已经高她半个头了。

李安笑着问他,“怎么不说话?”

少年容貌俊朗,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

“给。”紧抿的唇掀了掀,从身后掏出一个檀木盒。

李安伸手接过来,打开盒子后。

一根精致的发钗赫然在目。

这根发钗她记得,那日去寂照庵,为了搭配宋竟尧的衣衫颜色,特意挑选出来的。

发钗上镶嵌着两颗紫莹晶石雕刻的花儿,当时被十四给捻断了,她心疼死了。

“修、修好了。”十四有点别扭地说道,“赔给你。”

脸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

“修好了?!”

李安取出发钗,在阳光下左看右看,才找到一处细微的,不易察觉的修补痕迹。

本以为十四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赔给她,没想到是他自己修缮好的!

这手艺,要不是事先知道,根本找不出瑕疵。

有点东西。

“你好厉害啊,十四。”李安由衷地称赞道。

十四蓦地,红了耳根。

“对不起。”少年突然道了歉。

“谢你还来不及呢,怎得还道上歉了?”李安不解看着他,让喜鹊把发钗帮她戴上。

少年看着紫莹晶石刻成的花儿,在她发髻间绽放,背在身后的拳,松开了。

那双手,杀了无数人,受过数不清的伤,却从未做过这种精细活。

他找了好多打造饰品工匠师傅,练习了许久,弄坏了上百支钗子。

熬了数个大夜。

才将这支发钗修好。

“没。”少年倔强地挪过了头。

若不是他那日在山路上,多看了两眼尚轻彩的蠢样,得罪了人。

小王妃也不会替他出面,从而招惹上了那个心思歹毒的恶妇。

那天若不是王爷心神不宁,觉得不妥前去找寻,这才得以救下小王妃。

他不敢想,若是再迟一点,迟那么一点,后果该是怎样……

他当时便红了眼,将那些伤了小王妃的人,全部杀了,然后分尸。

仍旧不解恨。

这份恩情,他会记一辈子的。

李安一直觉得十四这孩子奇奇怪怪的,没有十一那么好相处,自己也不敢惹他。

他不说拉倒,随他。

想到十一,李安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没有他弄来的祛痕膏,她现在还得半死不活的躺着呢。

“话说,十一呢?”

她发现几乎很少看见十一的人了。

“他……”十四刚想张口,又闭上了。

“怎么,很难以启齿?”

十四不许。

李安“啧”了一声,大胆猜测:“不会是宋竟尧不让说吧?”

十四的大眼睛眨了眨。

哈,果然是小孩子,好忽悠。

“宋竟尧都得听我的,我让你说就说。怕什么?”李安悠哉悠哉地保证,“我不会出卖你的,放心吧,好弟弟。”

一声“好弟弟”,让十四心头一颤。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妥协在了李安殷切的眼神下。

“他……受伤了,还没醒。”

李安猛地坐起来,“受伤了,还没醒?!什么意思,难道是……”

她脑子里猛然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宋竟尧说,那瓶祛痕膏是十一从黑市用了的手段,弄回来的。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他受伤了?

“不会是,自从我受伤以来,他便一直没有醒过来?!”李安不可置信地看着十四。

十四点头。

“说清楚,怎么回事!”

十四将来龙去脉告诉了李安,说完便垂下了头。

李安心疼又愧歉地湿润了眼眶。

“他是不是傻啊?”

他只是一个护卫,又不是把命卖给她了。

她之所以受伤,罪魁祸首是尚轻彩,并不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

而且,就算没有这瓶祛痕膏,她的伤口依旧会愈合好起来,顶多好的慢些,留个疤。

可是十一却拿自己的命去与野兽搏命。

“他伤到哪儿了,人在哪儿呢?宋竟尧有给他找大夫吗?他有没有好一些?他……”

眼泪抑制不住滚落下来,觉得问出的一连串问题的自己,像个傻子。

若是没事,怎么会还没醒呢?

“喜鹊,去清风苑把剩下的半瓶的祛痕膏拿来。”李安抹了抹眼泪,“十四,带我去见十一。”

“王爷不允。”

“带我去,不要我再三重复。”李安娇容染怒。

十四捏紧了拳,只能妥协。

待喜鹊气喘吁吁取了药膏,李安接过后,便催着十四带路。

路上,十四说,十一此番重伤昏迷不醒,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

宋竟尧只能将人安排在了一处医馆内。

用的药,和大夫,都是寻的最好的。

李安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二人踏进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医馆后,跟着十四径直去了后院厢房。

推开门,不大的屋里满是浓郁的药味。

重伤的男人,身上缠满了绷带。

尤其原本俊逸的脸上,血淋淋的三道猛兽抓痕,自眼皮往下,划破了半张脸。

见此,李安的心,滞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