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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心里乱的很,几乎是面上故作镇定,心底落荒而逃离开那间房的。

宋辰光没有追来,应当是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了。

她应该早就发现他已经不是她认为的那个宋辰光了。

上辈子在她嫁人后,没有过交集。

这辈子也是她打乱了以前的生活轨迹,带来了一系列的应变效应,所以才有了怜梦泽和浣花坊的事。

那日,游歌带着八千金来洵王府,还带来了宋辰光的那句“务必照顾好王妃”。

之前,她可以当做是好朋友之间的关系,才这么说。

可知道了赐婚一说,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心里颇为堵得慌。

而那句兄友弟恭似的话,明摆着是在挑衅甚至威胁宋竟尧。

在告知他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到的三皇子,连怜梦泽擦屁股的事都是他宋辰光在做。

这在宋竟尧的角度来看,怎能不气。

李安回到一楼大厅的雅座瘫着,等着十一来跟她汇合时,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了二楼的方向。

蓦然间。

那袭黑衣居高临下看向了她。

李安慌乱撇过头,不再看。

直到,感觉注视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眼神不在时,李安又看去。

宋辰光不在了。

她刚呼出口气,十一回来了。

“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已经见过连筝了。”

李安抱怨道。

“属下知道。”十一说,“时辰到了,可以回去了。”

李安早就想跑了,这地方太压抑了。

洵王府,清风苑。

十一将浣花坊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宋竟尧。

宋竟尧拂袖,拈着灯剔将烛芯拨正,书案前的光晃了晃,更亮了。

“她这么说的?”

十一颔首:“王妃的确是把话还给了二皇子。”

宋竟尧放下灯剔,橙黄的光影下,清隽的脸沾上了浓浓的柔蕴。

还不算太蠢。

至少反应过来了。

“其他的呢?”宋竟尧问。

十一说:“连筝的屋子里没有找到,这东西这么重要,肯定不会放在身边带着的,不然她姐弟俩也不会被关在那种地方。”

“再查。”

“是。”

“叩叩——”书房被敲响。

“回禀王爷,王妃她请您去前厅用膳。”外头管家小声说。

十一看了看时辰,“这都快子时了,王妃这会喊王爷用什么膳?”

管家在屋外又回道:“王妃回来后,就去了厨房,刚出来。”

“知道了。”宋竟尧说。

“王妃这是亲自下厨了?”十一诧异不已。这个只会吃干抹净撒腿跑的主儿,还会下厨?

宋竟尧合上案桌上的书,铺平书角后起身,“心虚罢了。”

在前厅等着李安狂打了两个喷嚏。

管家传话回来后,只说王爷说知道了,也没说到底来不来。

夜里风挺凉了,她等了好久了。

“肯定是宋竟尧骂我。”李安揉揉鼻子,胡乱嘟囔道。

“难道王妃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

李安噌的一下坐直,声音发慌:“你、你怎么才来。”

宋竟尧走近,垂眸看着桌上摆着的两碗面,而后看她。

“我饿了,就去煮了点吃的,然后煮多了就大发善心给你一点。”李安干咳两声,“你要是不吃,我回头拿去给十一。他跟着我跑了一晚上,估计也饿了。”

她才不会说,是觉得挺对不起他,才做的。

宋竟尧忽然低下脸,凑近她身侧,鼻翼翕动:“挺香。”

李安绷紧了身子,在她脸的上方,能看见宋竟尧眼睫垂下,羽扇一般遮盖住那双幽深的眼。

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清冽香。

也挺香。

“你、你到底吃不吃?”李安胡乱把自己的那份挪到跟前,拿着筷子开始扒拉。

宋竟尧绕开她,坐回上首位,“吃。”

前厅陷入了沉默,宋竟尧食不言,姿态端庄优雅,即使吃面,也不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反而是李安,心里藏着事儿,眨巴着一双清澈的盈盈水眸,吃一口,偷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宋竟尧问:“人见到了。”

李安:“嗯。”

宋竟尧停下手腕,将口中美味咽下,问:“你怨他吗?”

李安知道他是在问宋辰光。

怨吗,多少有点。

两辈子,都是因为他一厢情愿,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就冲动去跟圣上求取赐婚。

没有这一茬儿,她估计还能多过几年好日子,甚至早就回到了蜀中。

也就没有后来的事。

关键怨他有用吗,他也不想的。

他既然想娶自己,必然不可能会害她,更不会愿意见她陷入险境。

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生在皇家,身不得已。

“你怨吗?”李安反问。

宋竟尧淡淡道:“怨过。”

“怨过我吗?”

宋竟尧盯着她,没有回答。

“算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李安擦擦嘴,“以后我会对你好的,等我赚到钱了,也给你花。”

把钱给他花,就是对他好吗?

宋竟尧薄唇轻掀:“除了钱你的心里还能装点别的东西吗?”

“我心里装着王爷你呀,但王爷你又不是东西......”

“......”

宋竟尧心下嗤笑,眼神晦暗,皱眉打量着这只小猫那点小心思,并未戳穿。

李安心虚地埋头,暴风吸入,吃完一大碗面,又心满意足地笑了。

比钱更重要的,当然是吃饱喝足活着呀!

宋竟尧的胃口浅,没吃多少,便命人把碗筷撤下了。

前厅只剩下他们二人。

见李安没有要走的意思,宋竟尧挑眉看她。

被看得发怵,李安才说:“连筝那边,是有其他原因,所以才会被困住的吧?”

天下美人那么多,浣花坊又有钱,真的需要花魁撑排面,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弄一个有罪在身被流放的官家小姐坐镇。

这层身份要是被传出去了,即使是宋辰光也不好解决。

宋竟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静了一会后,冷冽的气势渐渐柔软下来,“阳州刺史连顺之利用职务之便,行为不止,做了不该做的事。后来被弹劾彻查,却没有找到那份至关重要的账本。”

李安挑眉。

“那份账本里,据说记录了朝中数十位官员在二十多年间,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名单和走账。”

李安明白了:“连顺之落马,但是没有找到账本。有人担惊受怕,怕自己人头落地,所以连筝连云明明在流放,却被一路追杀逃难到了京都,而东西也非常有可能在他们身上。”

“他们来京都,莫非是想告御状?”李安咬着手指,眼睛追着宋竟尧,“不对,圣上知道了,他们还是会死。那宋辰光困着她算是......”

“宋承义。”

宋竟尧与她对视,提醒后,没再开口。

李安咬咬唇,反反复复念叨宋承义和宋辰光的名字,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瞬间全明白了。

“他奶奶的!”李安没忍住骂了句。

“啧。”宋竟尧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