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阵营后方是一座商场的大厅,原本人满为患的商场此刻只余底层还有些人气,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咒术师们或躺或坐,挤满了一楼的空地。
“家入小姐,这里是新的伤员,拜托您了!”
两个辅助监督抬着昏迷的男人将他放到空地上,甚至来不及为他找个靠角落的位置,放在地上后便飞快地跑出商场继续寻找伤员。
这场咒灵联合诅咒师对咒术界合攻的战争意料之中的惨烈,由于咒术高专寻求了咒术联盟的帮助,几乎全东京的咒术战力都集中在新宿。
咒术师们以二老带一新的组合分成若干队伍,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咒术师两两一队无法保证学生的安全,更何况是多出来的三人一组,守护在后方的新人们。
即使新人组合的首要任务是运送伤员,也避免不了前线突围的咒灵绕到后方,同样也是伤亡惨重。
不过短短10分钟,商场底层就摆满了挨挨挤挤的伤员,所有人都安静地躺着,尽量避免哀嚎声吸引更多的敌人。
不断有新的重伤人员被抬进来,每个人都是晚一步就会危险的程度,但能输出【反转术式】的医师只有家入硝子一个。
家入硝子眼底沉寂着浓厚的淤青,她抬眼扫过数十名安静等待救治的咒术师,无奈叹气。
“这群诅咒师,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硝子,你还好吗?”
神宫里希递出一杯温水,家入硝子拉下口罩一饮而尽。
“这样效率太低了,我没办法同时救治这么多人。”
家入硝子说话的功夫也不闲着,走到另一个伤员身边蹲下,输出【反转术式】为他治疗。
这个咒术师被咒灵砸断了腿,此刻疼的满头大汗,依旧紧咬下唇一声不吭。
随着白色的光晕包裹,断肢重生,但他却不敢站起身尝试,只能颤抖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感受自己失而复得的右腿。
通常在战场上受到巨大创伤的人,就算治愈之后也会有心理障碍,无法在短时间内继续成为强大战力。
“谢谢,太感谢您了......”
顾不上听他的感谢,家入硝子继续投入下一人的治疗。
“这样效率确实很低。”
神宫里希将酒精和纱布拿给跟着家入硝子处理皮外伤的护士,又给她递上剪刀。
“其实硝子可以试试只给患者止血,剩下的之后再治疗,以保住每个人性命为优先,快速救治所有人。”
几乎每个人在被救治后的第一反应是庆幸劫后余生,而不是快速返回战场。
刚刚被送过来的少年是咒术高专三年级的学生,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他同组的成员,她亲眼目睹了同伴被咒灵从中咬住撕扯。
从她失去焦距的双眼不难看出,这个少女就算四肢健全没有受伤,也无法继续与咒灵战斗。
家入硝子顺着神宫里希的视线看过去,倚靠着柱子的少女感受到视线,将头埋得更低了。
像这样的人数不胜数,就算把他们治疗到和受伤前无异,也鲜少有人能跨越内心的恐惧,在短时间内再次和咒灵战斗。
“但是每个人都是咒术界重要的战力,没时间分辨他们是否还能继续上战场,在我这里他们只是等我治疗的伤员,仅此而已。”
家入硝子为少女治疗了胸口的抓伤,术式输出在止血后及时收回,护士紧随而上为少女包扎。
战后心理疏导属于咒术师心理健康部门的事,但战场上能活下来才是现在首要的事务,应该说能继续投入战斗的才是极少数人。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神宫里希担忧地看着家入硝子因高频率输出咒力而颤抖的手,只能干着急。
她现在无法调动咒力,小五和小六都还在项链空间中沉睡,只能跟在家入硝子身后递上药物和工具。
整个新宿都被巨大的【帐】围拢其中,空中逸散着磅礴的咒力残秽,神宫里希就算待在后方什么都不做,身体也在自动吸收着咒力。
家入硝子抽空瞥了她一眼,冲她安抚一笑。
神宫里希自从进入新宿开始,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就连维持了将近半年虚化的脚也开始慢慢看得清晰了。
只要是有咒力的人都能感受到,神宫里希所到之处都像漩涡一般,不断从四周吸收着咒力残秽。
“里希酱还是找个能更好吸收咒力的地方待着吧,赶紧恢复,才能帮上我的忙不是吗?”
如果说之前在小学那次吸收咒力残秽是因为能量太少而无所察觉,那此时与当时相比,就像是蛋糕卷和婚礼多层蛋糕的区别,是量上的差异。
神宫里希从大战开始后,腹部咒力核心就在发热,开始缓缓恢复知觉,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的咒力逐渐开始流动。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神宫里希将手里的铁制托盘放到护士手中,飘到家入硝子身边紧紧抱住她的腰。
“对不起,没能帮上硝子和大家。”
家入硝子鼻尖一酸,分出一只手握了握神宫里希的手腕。
“笨蛋,我这里本来就不需要你帮忙,快去吧。”
神宫里希轻声嗯了一声,从商场大门飘出,屹立于新宿中央的天穹之上。
更加庞大的咒力残秽从四面八方汇聚,形成一股股暗流,纷纷涌向天空中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黑衣少女。
所有人都被空中的异象吸引,他们只能感受到少女身周围绕着磅礴的咒力,而在咒灵眼里,少女就像帮助它们飞升的灵丹妙药。
一只只咒灵像是闻见唐僧肉的妖精,能飞的纷纷冲向天穹之中的金光,不能飞的也痴迷一般像那个方向伸着手,企图将她抓在手中。
咒术师们抓住咒灵停滞的空档,全都使出最强杀招,霎时间,街道之中血肉横飞。
随着金光愈加耀眼,飞行咒灵纷纷速度一提,试图在少女完成吸收之前将她吞噬。
数百只凶神恶煞的咒灵将少女包围其中,黑压压地形成黑色的球体,层层叠叠,最后竟将金光完全包围其中。
所有人都为少女捏了把冷汗,虽然不知道她的咒术是什么,但被数量如此庞大的咒灵包围,恐怕是凶多吉少。
五条悟在神宫里希出现在上空的一瞬间就停止了对米歇尔的攻势。
见五条悟不再攻击,米歇尔也乐于能平安度过这剩余的几分钟,心疼地收起红色麻绳。
他靠坐在周围唯一一块稍显完好的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也落在了空中金色的光晕上。
“真是有本事,这么多咒灵都抢着要吃她。”
五条悟并未接话。
半掩着的纯白长睫微微颤动,一双苍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直到少女完全被咒灵包裹也只是紧握住拳头。
米歇尔收到的任务是拖住五条悟十五分钟,并且不能伤害神宫里希。
在他的理解中,保护神宫里希应该也在教主命令的范畴。
见金光被咒灵完全遮掩也有些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石头上站起身,长鞭卷起身边的巨石扔向空中黑色的咒灵球。
“喂喂喂,特级,她对你们很重要吧?”
半人高的巨石砸在咒灵球上,将咒灵的包围圈砸出一个大洞,化作碎屑坠落。
五条悟眼中光芒愈盛,紧抿的薄唇缓缓向上,勾起好看的弧度。
【六眼】所见与旁人所见截然不同。
在他眼里,咒灵从最中心处开始化作咒力,以极快的方式被吸收祓除。
看似狰狞的咒灵们其实正惊恐的想要逃离,却被紧紧缠绕无法逃脱,逐渐化作中心之人的养料。
随着第一缕金光穿透,更多的光束从中透出,照亮了漆黑的夜幕,震撼人心。
少女黑发随风飘扬,一双泛着金光的眸子无悲无喜,手上掐着伏魔印,半曲着腿漂浮在空中,神圣不可侵犯。
“【领域展开——生杀夺予】。”
所剩无几的咒灵瞬间溃散,化作一朵朵黑色的莲花漂浮在她身后。
随着最后一只咒灵被祓除,神宫里希抬手虚虚一握,莲花朵朵碎裂,化作金色光点飘落,充斥着【帐】的每一个角落。
接触到金光的咒灵尖叫着化为黑烟消散,所有人纷纷抬头,怔楞地看着空中。
此刻,无论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身体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原本已经绝望的咒术师们终于得以喘口气,跪坐在地,嘴里喃喃。
“得救了......”
盘星教的诅咒师们更是眼神狂热,纷纷顶礼膜拜,虔诚至极。
在夏油杰接手后,盘星教经历了一场大洗礼,以前的高层都被换了个遍。
传教一事皆由冬月梅负责,她能利用咒术给入教之人展示神降的场景,普通人更是对神女的存在深信不疑。
盘星教所信仰的早不再是天元,而是能掌握生杀的神女。
诅咒师们原本以为,所谓神女不过是笼络普通人的手段,没想到神降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的神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神迹!”
“神爱世人!”
冬月梅不知何时已来到米歇尔身后,两人对视一眼点头,所有诅咒师的身形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
临走时,冬月梅回头看了一眼空中神祗般的人,眼中的痴迷毫不掩饰。
“欢迎回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