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乌北。
城内一间小茶馆,坐着来往歇脚商人,还有过路的旅客。
人比往常多了两三倍,都是来看“乌北三景”。
“你们都是来看‘乌北三景’的?”
“裴家石林,陆家别苑,大恩红枫,乌北谁人不知这三景。除大恩寺的红枫,其他都是私家之地。一般人都是进不去,看不到的。”
“今年怎么就对外开放了?”
“新皇登基两年,四海升平,乌北为了促进经济,裴陆两大世家才决定将私人的地方公开,让外人欣赏。每月开放十日,明日是第一天,这不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看奇景的。”
“你看,这几日乌北的客栈酒楼都是座无虚席,连这小小的茶馆都是人,生意好的不行。”
“裴陆两家来头不小吧?”有人好奇问。
“裴氏可是饶国四大名氏之一,崇文尚武,廉洁自律,如今的家主年仅十八,有玉人之姿头衔。十三岁便游览山河,编着的《博物图册》深受当今陛下夸赞。可谓年少有为,临风玉树。”
“陆氏是乌北首富,现少主不仅善于商贾之道,长得更是风流倜傥,贵气逼人。还有大恩寺的新方丈,是百年来最年少脱俗的。好多人借着来看‘乌北三景’,实则是来一睹这三人的风采。”
“难怪在街上看到了好多年轻姑娘。”
……
大家议论纷纷。
角落一桌起来两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走吧。”白衣女子。
“店家,结账!”红衣女子喊一声。
熟悉的声音一出,另一桌的男子眼睛立即亮起来。
朝阳寻声望去,激动道:“王爷!”
华钦风早已追出去。
三年了,他做梦都是她的身影和笑脸。
冷了三年的脸,终于有了鲜活的气息。
灰暗的眼中有了光。
白果:“夫人,明日裴家石林怕是人满为患,你要找的药草本就稀有,这些人不知道,随脚踩了,随手摘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茶馆那些人议论,城内怕是找不到空的客栈,今晚是不是又要找地方搭帐篷睡了?”
谢玉竹:“我们先去裴家石林,找到还魂草就出城。”
“明日有三景,夫人不去看一看?”
“你是要看景还是看人?”
“都看呀。我正值青春年少,世上美景皆不能错过。”
俩人有说有笑,朝裴府方向走。
刚到裴府门口,遇上了回府的裴家家主。
白果担心,“夫人,你就这么直接找裴家要还魂草?他们知道什么是还魂草?会给吗?”
“先问吧。”
裴家仆人上前来问:“何人挡在裴府外?”
谢玉竹行一礼,“我是一名游医,正在寻一味药材还魂草,听说裴家石林有此草,特来求一株。”
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位着青衣男子,眉目清秀,面若冠玉。
声音清冷,“此草无价,大夫身上可有能与之交换的东西?”
谢玉竹看着眼熟,想了想,说:“我的医术,我的药箱。”
“裴府不缺大夫,也不缺药。”
谢玉竹向白果要来所有银子,再从包裹中拿出一个袋子。
“我身上只有二两碎银,还有一个冷掉的肉包子。全部给你。”
裴家主居然接过袋子,咬了一口肉包子,“还是热包子好吃。”
“把还魂草给她。”
谢玉竹意外。
忙道谢,“多谢裴家主。这银子……”
谢家主看了她一眼,“你早就给过我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
谢玉竹满脸疑惑。
“夫人,你的夫君果真许你游遍大江南北。”
谢玉竹的眼眸微颤,似乎记起什么。
裴家主亲手将还魂草交到她手中,才走进裴府。
谢玉竹看到,他腰间挂着一颗橙红色的石榴石。
“夫人,他好像认识你?”
“当年在中都见过一面,给他买过包子。”
一切皆有因果。
“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找到还魂草。我们走吧,现在时间早,天黑前能到下一个小镇,说不定能住上客栈。”
“你不看三景了?”
“看一景也够了,确实风姿卓然,但也没那么惊艳。毕竟,这世上有几人能比得上那几位呢?”
确实,无人能及。
俩人又出城,走了一段路,在树荫下休息。
“夫人,我们坐一会儿吧。”
“好。”
白果正要拿水,迎面走来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她立即站起来,“你们……”
朝阳拉着她走到一边。
华钦风走向谢玉竹,坐在她边上,语气耐心又温柔,“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透过白色的帷帽,她能看到,他脸上的胡子。
“走到哪算哪。”
“夫人的家人呢?”
声音依旧淡淡,“在远方。”
他嘴角带着笑,“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谢玉竹已经死了,她回不去。我叫余竹。”
华钦风仍然在笑,“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谁。”
“王爷,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来找我。”
他垂下眼眸,有些不敢看她。
“他已经神志不清,说不了话,不会再威胁你的性命。”
谢玉竹起身,“王爷请让一让,我该继续赶路了。”
“白果,我们走。”
“好……”
白果时不时往后面看,“夫人,王爷和朝阳一直跟着我们呢。”
“别管他们。”
晚上,最近的小镇也没有客栈,她们在野外搭帐篷。
谢玉竹坐在火堆前,华钦风不近不远地坐着。
“这些年,走了那么多地方,最喜欢哪里?”
“每个地方都有特色,住习惯了都好。”
俩人没再说话,只静静看着火苗在燃烧。
后来的几天,谢玉竹在前走,华钦风就在后面跟着。
总是隔着百步的距离,遇上需要帮忙的事,他立马出现,然后又保持距离。
这一晚,在一间破庙休息。
门外传来华钦风的声音,“我在门外守着,你安心睡。”
谢玉竹翻身,闭上眼睛。
白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一个月后。
谢玉竹来溪边装水。
“王爷,你跟了我一个多月,打算跟多久?”
华钦风将装满水的水壶递给她,“我不打扰你,就是跟着你也不行吗?”
他早就将胡须剃干净,顶着一张俊俏的脸,满是委屈。
她问:“王爷,这样有意思吗?”
他咧嘴笑,“我可以跟一辈子的。”
谢玉竹心中猛然一跳,接过水壶,转身离开。
又过去两个月。
客栈厢房。
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华钦风才敢来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熟睡的脸颊,心中才能安稳。
三年未见,她不仅长高了,眉眼也长开了。亭亭玉立,娇俏中带着清冷果敢。
如今,都十九了,不再是个小姑娘了。
“华钦风,我的《毒草经》都写完了,你怎么才找到我?”
谢玉竹早知道他进来,每晚都知道。
华钦风内心高兴。
她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他脱了鞋,脱了外衫,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中。
“是我笨,总与你错过。”
她转过身,双手紧紧抱住他。
“你就是笨!连句‘我想你了’也不会说!”
“我想你了……”
……
朝阳和白果一起回了中都。
华钦风带着谢玉竹游走江湖。
三年后,他们回到南觅,手里牵着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住进竹园。
之后定居在此,安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