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龙川县这边,东方忱用着自己在民间司徒景行的身份,治好了温语柔的眼睛,跟温语柔维持着表面上的夫妻关系,没有夫妻之实。
东方忱回了地宫,温语柔寄的信都是他收的,温语柔竟然怀了顾轻舟的孩子。
后来在没爱上容嫣的很长时间一段时间,东方忱都觉得自己这件事做错了,真的做错了。
他应该在顾轻舟返回京城时,直接杀了顾轻舟,也应该杀了温语柔,让温语柔一尸两命。
可他没杀顾轻舟,为了维持自己在民间司徒神医这个身份,他也没有跟温语柔和离。
他让温语柔生下孩子,另一方面是他不想再给范惠兰找死婴了。
他要弄一个真正的活着的孩子给范蕙兰。
这正好温语柔肚子里有个现成的,他还能维持着自己司徒景行的身份,不用那么麻烦。
等温语柔的孩子生下来,他就抱到地宫里给范惠兰。
后来东方忱因为这些事而后悔。
他不是范惠兰的亲生儿子,他被容嫣欺骗,天星阁被剿灭,自己一无所有,还双腿残废沦为了废人。
那一晚他放了火要杀温语柔和顾轻舟一家三口,可他又心慈手软了。
他在一开始让顾轻舟用他的身份,后来他给温语柔治好眼睛,假装温语柔的夫君,再后来他抱走了温语柔的孩子……这一切。
他费尽心思,到后来不过落了个一场空,过往里做的的种种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可真是人间不值得。
顾轻舟在京城,朝堂,被沈丞相重用,跟沈瑾书一起与谋逆派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一时仕途光明,贵女争相与他相亲。
毕竟顾家是大祁第一首富,有钱不说,他还高官俸禄,古往今来有几个家族能做到最有钱,还在朝中官职不低的?
那是顾轻舟的巅峰,当年考上状元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那段时间的顾轻舟,根本不记得自己在龙川县喜欢上一个女子,不记得自己成过亲,更不知道他有了孩子。
那段时间他有多风光,在龙川县身怀六甲的温语柔,就有多艰难。
楚灵曾经送的香有毒,她好几次一尸两命,保胎异常困难,身边的人都被东方忱换了一遍。
再后来龙川县发大水,死伤无数,她生孩子时九死一生,独自抚育孩子。
温语柔流了多少泪,心里也有怨,但最终剩下的是甜蜜和感激。
她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回来。
容嫣和赫连祁、月鸢一行人离宫去苗疆的途中,经过龙川县。
摄政王砍人如砍白菜,把龙川县的官员全都清了一遍,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了整个龙川县。
对比起,来龙川县隐姓埋名费尽心思的顾轻舟,摄政王多简单暴力。
在这段时间里,楚灵的真实身份被裴素发现,裴素自杀,要用自己的命换儿子裴玦活过来。
可裴玦撞见了一切,楚灵和裴玦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楚灵跑了。
赫连祁与容嫣决裂,跟江箬瑄虚与委蛇时,顾轻舟被沈瑾书派来了龙川县送物资,赈灾,搞建设。
那一日,女扮男装的容嫣带着顾轻舟,乌潮崖,月鸢和容峥鸣等人来到悬医阁,大门打开,温语柔抱着孩子走出来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
温语柔一开始没把注意力放在顾轻舟身上,顾轻舟却在刚到悬医阁后,就被牵引着般,一直在审视,遵守着礼仪,没有多看温语柔,却审视的种种都跟温语柔有关。
那时的顾轻舟春风得意,多情风雅明亮,大冬天的,还拿着折扇,要多装有多装。
他忘记了温语柔,温语柔也不认识他。
后来温语柔带着悬医阁的大夫,到街上帮助难民,为百姓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跟顾轻舟渐渐熟悉。
她看顾轻舟的长相,觉得顾轻舟此人多情,风流,是情场高手,后来对顾轻舟完全改观,就觉得顾轻舟像自己的夫君。
她在喝了酒后,投入到顾轻舟的怀抱。
顾轻舟在完全不记得温语柔的情况下,再次喜欢上了温语柔。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为了救温语柔和骁儿,双目失明。
兜兜转转,他终究还是带着温语柔和骁儿回到了京城顾家。
温语柔受了很多委屈,也慢慢在顾家立足。
司徒景行给顾轻舟治眼睛,温语柔从顾轻舟的院子里搬出来的那段时间里,其实顾父已经因为温语柔在商铺里的功劳,而越发看重她。
顾母也想让顾轻舟收她做了侧室。
是侧室。
以前温语柔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给人为妾,她卖身葬母服侍谁都一样。
后来她的眼界开阔了,人也强大了,再被容嫣带的,各种影响下,温语柔不想给人为妾了。
她向顾母争取过,也表明了自己要做顾轻舟的正妻,否则宁缺毋滥,她宁愿带着骁儿离开顾家。
顾母没说难听的话,很委婉地告诉她他们顾家要摆脱商人的出身,顾轻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肱股之臣。
他们正在和世家大族的贵女议亲,这是顾家踏入名流贵族圈子的第一步。
顾母说顾轻舟更在乎的是仕途,而不是儿女情长,顾轻舟顶多给她这个出身贫寒,还是二嫁带着前夫儿子的女人,侧室的身份。
温语柔等同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应该知足,毕竟想做顾轻舟妾室的,清清白白的贵女也不少。
顾母没错,反而让温语柔做顾轻舟的侧室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
所以温语柔也没跟顾母顶嘴,她带着骁儿给顾母磕了几个头。
她要离开顾家。
顾母掩面哭泣,但即便再不舍得,她也不会让顾轻舟娶温语柔为正妻,“你去江南吧,那是顾家的根基,从今往后那里的商铺都由你管理。”
顾母心里很清楚,儿子很喜欢温语柔,她只有把温语柔送得远远的,儿子才找不到,不再执着,接受她的安排跟贵女成亲。
温语柔再次对顾母磕了头。
在顾轻舟恢复光明的前一天,她给顾轻舟留了一封信,说尽决绝冷血的话,说她从始至终都不喜欢顾轻舟,她只把顾轻舟当成司徒景行的替身。
顾母给了她很多好处,在她不爱的顾轻舟这个替身和那些钱财之间,她当然选择了钱财,带着骁儿离开了。
*
(时间线:五年后的今天,嫣嫣被一剑穿心倒下去后,过了几个月,孩子半岁。)皇宫,甘露殿。
司徒景行隔着床帐把一碗药汤了容嫣。
司徒景行忘了一些事,这其中包括他喜欢容嫣这件事。
因为几个月前他为了研制出,当年给顾轻舟下的那种忘情药的解药,他以身试药。
若是想研制出解药,就得研制出当年他给顾轻舟灌的那只此一份的忘情药。
司徒景行研制了好几种忘情药,每次都是自己试。
一开始那几种忘情药,他都研制出了解药,给自己解了。
后来还试了好几种,结果就导致他不记得哪种忘情药对自己起了作用,没研制出解药。
于是在毒药的作用下,他谁都不爱了,对容母沈母几个长辈给的亲情,还有沈瑾书的友情,他都是淡得不能再淡。
现在已经发展成了自闭,社恐,死宅。
对于司徒景行现在这种状态,沈瑾书简直是又气又好笑,你听说过自己被自己研制的毒,毒到的制毒者吗?
沈瑾书一开始觉得司徒景行这样就这样吧,后来一天天的,司徒景行开始丧,活着没意思。
沈瑾书发现司徒景行在想各种自杀的方式,上吊,跳湖,给自己下毒,拿匕首割手腕等等。
沈瑾书急了,去找月鸢试试能不能给司徒景行解毒。
月鸢呵了一声,“他肯定不是真想死,否则直接给自己下鹤顶红,砒霜,匕首割动脉,捅心口各种致命处就好了。”
“他是大夫,他专避开致命之处,所以他根本不想死,别管他,他就是玩儿,觉得自残遍体鳞伤很好玩,也或者他是在为医疗做贡献,拿自己当小白鼠,毕竟每次他不是都把自己救过来了吗?”
沈瑾书:“……好有道理。”
此刻,容嫣接过司徒景行递来的药碗,假装喝着药,然后把那一滴不少的药碗放到床榻旁的案台上。
原本应该奄奄一息的女皇,此刻却坐在那里,臂弯里抱着小公主熙儿,听着司徒景行讲完五年前顾轻舟和温语柔几人在龙川县的爱恨情仇,她气笑了,“所以温语柔到底是不是奸细?”
司徒景行努力回想,知道自己以身试验忘情药,他忘了一些事,很淡漠地应着容嫣,“陛下,臣不记得了。”
容嫣:“……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你造了多少孽,去领三十大板,然后回去研制出你中的失忆药的解药,给朕想起来,想不起来朕砍了你的脑袋!”
容嫣话音落下,青芜忽然来到床帐里,附在容嫣耳畔,禀告了一句什么。
容嫣面色一变,立刻把熙儿放到龙榻上,让熙儿自己躺着。
她也躺下去时,青芜已经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了,然后出了床帐,隐去身形。
司徒景行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
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
司徒景行回头看到手臂间抱着皇子朝暮的赫连冽,他连忙行礼,一眼就能分辨出不同的赫连祁,称着,“皇贵夫。”【排列:皇夫,皇贵夫,贵夫,依次往下,相当于皇后,皇贵妃,贵妃这样。】
“嫣嫣可以问吾,吾都查清楚了,在那年顾家的船只被劫的案子里,温氏不是奸细。”赫连冽跟之前一样,一头银发用绸带绑了一半,剩下的披散在背后。
他里面是黑色中衣,能看到领口,套着用金线绣着花纹的红色外袍,腰间只挂着一个香囊,装着他和容嫣的头发。
赫连冽如过去的风华绝代,圣洁如雪,又因为抱着半岁大的皇子,而多了一些为人父的温情。
赫连冽进了床帐,先是看了一眼那空了的药碗,再看坐在容嫣身侧,轻轻松松掰着脚丫子往嘴里送的小公主。
赫连冽在床畔坐下,一手抱着朝暮,弯身时银发散落下来。
他凑近亲了亲容嫣的额头,掀开被褥,手在脱容嫣的衣襟,在容嫣的耳骨处,嗓音低沉又极为磁性温柔地询问,“心口的伤还疼不疼?我看看恢复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