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声大急,掩盖了屋里所有的动静。
事后,严老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变得喜气洋洋起来,在床后摸索了几下,像变戏法似的,手里就多了一截绳子。
他捉着我的手腕,将绳子缠绕在我右腕上。
我大吃一惊,惶恐问他,严伯伯,你干嘛还要绑我呀?
严老头笑眯眯的不说话,只是绑我。
我想挣开绳子,奈何刚刚做完头发,身上聚不起一点力气来,只好任他处置,由着他将自己两手捉到背后绑好。
严老头绑好我手腕,就捏着我的下巴坏笑:“格老子哟,没想到我老严一个快死的人,居然还能咸鱼翻身,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噻。”
我明白了,他是怕我回过力后,就会不顾一切的跑掉,所以才要绑住我的两手。
但他说的咸鱼翻身、风水轮流转是几个意思,我可就大惑不解了。
严老头显得很高兴,穿上裤褂,起身下床,就径直往门口走。
这一回,他很轻易的就开了锁,原来锁并没有坏。
我知道上了他的当,见他还要出门,情知有异,忙央求:“你、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严老头顿住脚步,想了片刻,又笑眯眯地走回来,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又帮我掖好,安慰我说:“没事没事,你好好躺着哟,我去一趟茅屋,马上就回。”
说罢,就不再管我,打开门,撑开雨伞,佝偻着背走了。
半空中轰隆隆响了几声闷雷,接连在半空炸响,就像是有十几包炸药一齐爆炸似的,灰蒙蒙的天空刺啦一声划出一道闪电,雨声更急。
我手脚被困,无法离开这个屋子,尽管心里惊怕,也只得在床上硬捱。
半个小时过去,严老头还没回来,显然他说的去茅屋,只是一句假话。
我想起屋里没人,自己正好逃了出去,便稳住心神,见厨房的门也开着,知道里面必有菜刀,就用脚尖勾住床沿,挪动身子,慢慢下了床,一蹦一跳的往厨房走。
厨房案板上果然摆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割断身上的绳子绝对没问题。
我不及多想,忙背过身去,反手摸起菜刀,心里却叫了声苦。
可恶的严老头,他将我两手绑得太紧,我虽然可以拿起菜刀,却无法用刀割绳子。
我试了几回,终究没有办法,只好放弃。
我蹦跳着又回到床上,重新躺好,用脚勾起被子盖在身上,就像什么心思都没起过一样。
不一会,我就听到屋门响了一声,接着屋里脚步纷乱,显然是严老头回来了,而且好像还不止他一人。
我吓了一大跳,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意图,顿时懵了。
就听一人大声问:“严驼子,你说的小婆娘呢?日你个仙人板板,别又是跟老子打秋风,想骗几个钱吧?”
有个妇人劝他:“你娃扯巴子,别胡说,我先去望几眼。”
我忍住恐慌,偷眼去看,只见两个奶奶级别的老女人推开屋门,径直走了进来。
前面那个老女人看到了我的容貌,立时愣住,口里惊呼:“哎呀,我的个娘哩,我这是在做梦噻?今天可看见七仙女了嗦,这妹子多水灵,多鲜嫩呀,真是迷死个人啦,张妈我见了,都好舍不得噻。”
另一个女人看到了露在外面的一截绳子,立刻回过头去,大声骂严老头:“妈勒批的严驼子,居然把我妹子捆着了。”
两人说的都是四川话,是严老头的老乡。
我知道屋里还有不少男人,形势很是不妙,连忙央求:“你们放开我,我要回家去了。”
先前说话的张妈哄我:“妹子冒怕,先跟我说说,你嫁人了吗?”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张妈眼里发出兴奋的亮光,欢喜得跟小孩过年似的,陪笑说:“原来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妹子,吴妈,快松绑噻,别把我家娇滴滴的妹子弄伤了。”
这个叫吴妈的老女人却有点迟疑,问她,松绑的话,要不要问问那个死严老头?
张妈大大咧咧的摆手吩咐:“还问什么问,难道任由他把我妹子绑着啊?这娇滴滴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快点噻。”
吴妈忙走近过来,掀开一点被子,将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我如释重负,两手一获得自由,顾不得道谢,急忙想要穿衣。
吴妈阻止了我,说:“妹子哟,你先别动,那死严老头看到松了你的绑,必定不会答应的。”
这时,门口有个男人探进脑袋,笑眯眯的问:“张妈,弄巴实没有?还要等多久哟?”
我顿时心惊肉跳,脸上失色,连忙缩回被子里,不敢再提穿衣的事。
张妈顿足笑骂:“出去出去,你龟儿脑壳进水老,不懂得礼数噻,要是惊吓了我的妹子,张妈可跟你没完。”一边又安慰我;“莫怕莫怕,有张妈在呢,他不敢怎么样的。”
吴妈立刻过去,赶走了那个男人。
两个老女人巧舌如簧,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我说话,挖空心思地奉承我,一个夸我脸蛋俊俏,一个吹我身材窈窕,说得我脸红心跳,忸怩不安。
又说了一会,张妈就拉着我的手,语气突然转开:“妹子呀,张妈冒雨过来,是想跟你讨个面子呢,你可一定要答应呀。”
我猜想她不怀好意,就低着头不吭声。
吴妈接过话,也说:“妹子,是这样的,你张妈呢,丈夫很早就走了,留下一个儿子,今年也三十多了,但脖子下面生了个大瘤,破了面相……”
我想,难道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张妈的儿子?可他那样问张妈,还直呼其名,一点也不像是她儿子。
我一头雾水,也不敢多问。
吴妈继续说:“好造孽哟,他成了那样,自然就讨不到什么婆娘了噻,你张妈这才顾不得天黑雨大,巴巴的赶过来求你哟。”
我明白她们的意思了,这是要我陪他儿子,于是睁大两眼,惶惑拒绝:“我出来太久了,要回家去。”
张妈没理会我,继续哀叹:“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么子孽哟,长出来那么大的东西,哪个妹子愿意跟他哟?这辈子白来了世上一遭噻。”
吴妈附和:“可不是,谁看了都可怜嘛,你妹子今天就做个好事,又能怎么样噻?”
我摇头不迭,脑子里开始盘算脱身之计。
张妈可能是见我神色不定,就将嘴角一撇,带了哭腔:“妹子哟,张妈是个善良人家,也不好来强迫你,你既然不愿,张妈就不说了噻。”
我松了口气,轻声道谢。
吴妈却接着来劝:“妹子呀,张妈是个好人,你该帮她一次噻,她要是撒手不管,外面那个家伙闯进来,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得领张妈的情哟。”
我还是无动于衷,摇头拒绝:“你们别说啦,我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