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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明哥从外面回来了,见家门口聚了这么多人,显得很是高兴,来不及进屋,就忙着跟大家打招呼。

黑昂基看到他挑担回家,欺负他老实,故意说话取笑他,问他是不是急着回来做头发了。

明哥人笨了点,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听他取笑自己,顿时就不知道怎么答话,嚅嚅地说:“吴、吴昂基……你你……”

米宁在旁边坏笑几声,也跟着乱编:“明哥,告诉你个好消息,玛雅刚才亲口告诉我们,说想给你做老婆了,你应该没意见吧?”

明哥直挠脑袋,挑着货郎担子站在门口,嘴里还想说句什么,但一时半会没想起该说什么话,只好嘿嘿地笑,嘴里说:是吗……嘿嘿……不是……”

我知他老实,容易被黑昂基这些人忽悠,忙招呼他进屋,并抱怨,大家都是逗你的,你也信?

黑昂基等人又轰然笑了起来。

明哥今天不知从哪里买了不少菜,还带回很多挂历图,上面都是一些缅甸女明星的照片,一个也叫不出名字。

他兴致勃勃地说,要把屋里墙壁都贴满,这样就会好看得多。

现在谁还挂这些俗气的图?我想提醒这家伙一下,但碍着他兴致很高,也就没有出声了。

明哥回到家里,并没有马上就开始贴图,而是忙着做饭。

他说,要给我弄一锅本地名菜尝尝,菜名就叫酸菜鲤鱼。

我笑问,怎么对我这么好啦?是杜丽莎暗地里叮嘱你的吗?

明哥说,不是杜丽莎,是米宁清早叮嘱我的,说这个对你的病很有好处。

好吧,算你有心。

吃了中饭,明哥紧跟着就熬了一大锅米汤浆糊,又从黑昂基家借来一把像大毛笔一样的高粱刷,非常卖力的刷墙壁,也不叫人帮忙。

我笑了笑,过去端起浆糊盆,走到他身后,免得这个老实家伙刷一下墙,就下来蘸一下浆。

我们将挂历翻来覆去,正挂倒挂,挂了又揭,揭了又挂,忙了个不亦乐乎,到傍晚时分,终于把墙壁全部贴满了。

明哥看着满墙的美女图,神情非常得意,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但我却有些情形不妙,又感觉到了胀,是那种汹涌澎湃的胀。

这明显不对,但我又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难道是端浆糊盆太久了吗?

到了夜里,我再也顶不住,就借口去菜园里摘瓜,想躲进菜园去偷偷挤了出来。

明哥要陪我,我怕他发现,就谢绝了。阿刺也冲我摇尾巴,被我关屋里了。我一个人提着缅甸特有的煤油灯,推开后门,匆匆走进菜园子。

今夜的月亮并不圆,是一轮弯月,淡淡的挂在树梢头,显得清冷而又遥远,但氤氲的月色倾泻下来,还是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银霜。

我见明哥果然没有跟过来,就弯下腰,很小心地躲进了瓜棚下,正想撩起衣衫时,突然看见身前不远处,隐隐匍着一团黑影,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

我顿觉毛骨悚然,麻起胆子,颤声问:“谁?是不是有人?”

那团黑影动了一下,伸出一个怪异的脑袋来,脸上又红又黑,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张着血盆大口,嘴里牙齿锋利粗长,分明是个恶鬼。

我见所未见,只吓得魂飞魄散,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叫都没叫出来,就晕了过去,手里的灯也滚到了一边。

可惜的是,瓜圃下的土过于松软,煤油灯坠地,没发出一点声响。不然,明哥一定会有所察觉的。

身上的凉意使我从昏厥中醒了过来,我发现,有个黑乎乎的重物,正覆伏在自己身上,专心专意的做头发,嘴里还发出啾啾的鬼叫声。

那张鬼脸离自己的脸不到半尺,绿色的眼珠流着鲜红的血液,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已垂到自己脸上,尤其显得狰狞恐怖。

我惊得心胆欲裂,脑袋一歪,又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醒了过来,看到这个鬼还在压迫自己,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而让我难忍难熬的胀意,也消失了,荡然无存了。

慢慢地,我感受到鬼嘴里呼出来的热气,灵台立刻变得清明,哪有鬼呼出的气还有温度的?

这分明不是什么鬼,而是个戴了鬼脸的人。

既然是人,我便不像刚才那样骇怕了,大着胆子去看,淡淡的月色下,依稀可以分辨出来,这个鬼真是个戴了鬼脸的人。

这家伙出来做坏事,还带着鬼脸,那一定是熟人,只是怕自己认出来。

我攀住他的胳膊,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悄声问:“你到底是哪个?装神弄鬼来欺负人?”

这家伙没提防我会突然出声,也吓了一跳,一边假装恶鬼,嘴里唧唧而笑,一边憋足了力气,拼命折腾。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许是太紧张,他并没坚持多久,很快就做完了头发。

我吃了个哑巴亏,见这家伙马上要溜,自然不甘心,皱着眉头又问:“你到底是哪个?是鄂登还是黑昂基?”

凭直觉,我知道这人不是哥涛,因为哥涛还年轻,这人明显有点年纪了。

这家伙不敢答话,暗地里却又使坏,重重地拧了我几把,趁我仰头忍痛时,迅速爬起身,往黑暗处闪了,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见对方仓皇逃离,再难追寻,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也不声张,整理好衣衫,装作没事一样,悄悄回屋。

其实我也明白,自己不知道对方的真面目最好,真要是照了面,就怕那家伙以此为要挟,总来纠缠,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明哥已经睡了,还好他心大,不然,今夜那事非被他发现不可,自己那就糗大了。

但我终究的个女人,在床上躺下来以后,又开始不甘心了,自己住在明哥屋里,这人倒是老实本分,夜里从没摸过来做头发,哪知现在却便宜了别人。

我得暗中摸排,找出那个可恶的家伙来,以后也好提防点,免得又会发生刚才那种事。

接下来连着好几天,我都不动声色,暗中去观察,一个一个地辨别,结果让我很失望。

我感觉黑昂基他们都像,可又都不像,女人的第六感破天荒的没发挥出作用来。

那家伙也很谨慎,装了一回鬼之后,就再没出现过。我无可奈何,只好不去捕风捉影、无事生非了。

做都做了,知道是谁又能怎么样?传出去还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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