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绕过孟塔,就进了大山,又往前走了五六十公里,这才在一个偏僻的山涧边停了下来。
王副官说,没办法,又在车里眯一阵子吧,熬到天亮再走。
挨踢家伙抱怨:“都怪你,好好的大床都睡不成。”
我哼了一声,知道他抱怨的是谁。
你这样的家伙,我都懒得和你理论,那事到底应该怪谁?谁才是受害人?
车灯灭了,车内一片漆黑,靠着外面的月光,依稀能看到一点东西。
山里也静得吓人,树木无风自动,深藏的林蛙一阵阵鸣叫。
王副官说,这里的山泉不错,要不要洗澡?洗澡的现在就和他一起去。
我想起了那个毯子怪,心想要是这里有一张毯子怪,把王副官他们都卷了吸血,那该多好,自己就可以脱离魔爪了。
我是女孩,自然不会和他去洗澡。
几个保安积极响应,都下了车。走了几丈远,那个四川保安又回来了,只有挨踢那个家伙和另一个保安跟了王副官去。
我知道这人为什么不去,得有一个人在车里守着我。
我看王副官他们走远了,就和他说起了小凡,问他认不认识。
这人开始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我,等了好久,才说认识,是老乡。
原来是四川的,我问他,小凡还在园区吗?
他说,早就不在园区了,一个月前,和几个女人一起也卖给了缅北那边。
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卖给什么公司了?
他又等了好久,才说那次不是他送的,听送的人回来透露,好像是牛奶工厂。
我突然觉得有点揪心,小凡,她对自己的去向,其实早就看清楚了。
我说,我在园区只有小凡一个朋友,要是在缅北还能遇到她,好歹也有个伴了。
四川保安说,你可能遇不到她了。
我问,为什么?缅北像我们东北一样,很大吗?
他说那倒不是,你比小凡漂亮得多,又是刚来,缅北那边不在你身上赚回九百万,是不会把你丢牛奶工厂去的。
我突然很气闷,赌气说,我宁愿去牛奶工厂,不但可以和小凡在一起,还能像坐月子一样让他们伺候。
四川保安说,牛奶工厂不是那样的,没有人伺候你,倒是会给你配一台全自动的吸水水设备,就是那种,你懂吗?
身为女孩,我当然懂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那种东西,超市里大把。
我岔开了话题,问他,小凡的老公现在怎么样?
他说还那样,不好不坏,但是李总答应他,从国内再骗一个人来,就可以让他回国。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免百思不解,这家伙也是从国内来的KK园区,为什么他就没去搞电话诈骗?还有那个挨踢的家伙。
于是,我把这个疑问说了。
四川保安笑了,说李总是他姐夫的妹夫的堂哥家的大儿子的岳父,自己这些人都是请过来帮忙管理的。
那个挨踢的家伙,就是他姐夫的妹夫的堂哥家的大儿子的岳父的表弟。
原来是这样。
我没话说了,保安也不说话。
车里死一样的沉默。
这时,王副官他们也洗澡回来了,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怪异物种,在哪洗澡都快。
我说,我差点被狗咬一口,也要去洗一下。
王副官说去吧,你们两个没洗澡的,一起去。
这是荒郊野外,我两眼一抹黑,全然辨不清东南西北,又胆小怕鬼,要洗澡,只能有个男人陪着。
我默许了。
挨踢的家伙假惺惺的说:“这周围也没个人家,一不小心,就怕失足掉山沟里去,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我立刻说,你要跟来,我宁愿失足掉山沟里去。
王副官说,你他娘的给我老老实实待车里,哪都不许再去。
挨踢的家伙嘿了一声,就没吱声了。
另外那个不怎么说话,属于那种闷葫芦型的,我们在车里待了好几天,他总共没说过三句话。除了在宾馆我被挨踢的家伙吃豆腐时,他在旁边起哄加油。
我和四川保安一起,沿着山路,小心地往前走。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谷,黑黝黝的浑然一色,有点吓人。
这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个鬼来?
我实在是心怯害怕,无可奈何,只好去牵着保安的手,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有枪,用来壮胆就是个不二人选。
走了大约五十丈远,就到了一条山溪边。
这条山溪不大,只有一丈多宽,水也不深,借助着月光一看,估计也就两尺左右。
我走到一边,背过身说,你先洗吧,我在这里等你。
四川保安答应了,一阵窸窸窣窣后,我听到了下水声。
我问,水深吗?水凉吗?
他说,还好,刚刚到大腿这里,也不凉。
那跟我的预料一样,我放心了。
过了一会,四川保安上来了,说,你去吧,我帮你守着。
我说,你走远点,然后现在害怕,只好又说,不要太远了。
四川保安走到离山溪一丈远的地方,蹲了下来,用眼看着我。
我偷眼看了看,他的位置刚刚好,我不至于害怕鬼突然出现,也不会害怕他突然扑来。
就是有一点不好,我脱了衣服,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个时候,只是给别人看一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走到小溪边,呼出一口气,就脱了自己衣服,带着两只振翅欲飞的白鸽,蹑手蹑脚地下到水里。
溪水清凉。
我闭了双眼,坐下来浸在水里,溪水刚好齐肩。
我先弄湿了头发,慢慢揉搓洗涤,听着溪水哗哗的流动声,暂时忘记了心中的郁闷。
十分钟过去,我在细心地搓洗自己。
二十分钟过去,我还在细心地搓洗。
四川保安可能蹲得脚麻了,有点忍不住了,就低声催:“喂,你太慢了,能不能快点啊?”
催什么催?
你们卖了我,连洗澡的时间都不肯给吗?
我很不高兴,就不理他,装没听见。
四川保安开始吓唬我:“水里会有蚂蟥,缅甸的蚂蟥很厉害的,要是钻你肚子里去,就再也不会出来了。”
蚂蟥?
还会钻肚子里来?
我惊得花容失色,霍地从溪水中站起,溅落了一身水花。
外婆家也在乡下,我小时候去过,也被蚂蟥咬过,那玩意瘆人。
我匆匆抹干身子,伸手往身上四处一抹,没有那种滑腻腻的东西,这才穿上衣服,悄悄跟在四川保安身后,迅速回到车里,心中还非常后怕。
苍茫的大山依然宁静,远处,隐隐还听得到枪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