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庄上静谧异常。
春风堂上。
蒋曾与薛颖端坐在堂上主位,山庄守卫与天剑门弟子整齐地分列于堂下两侧,气氛庄重而肃穆,鸦雀无声。
映红,映绿二姐妹带着杨天匆匆赶来,尽管脚步急切,礼数却周全得当,二人先是恭敬地向蒋曾行礼,之后又对薛颖行了师徒之礼,才退至一旁。
“蒋叔叔,薛掌门!”杨天抱拳,行礼问候,脸色苍白却声音浑厚,身姿依旧挺拔。
薛颖望着杨天,眼中满是欣慰,微微点头,慈爱说道:“天儿,你终于醒了,快坐!快坐!”
蒋曾抬手指向近前的一个座位,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杨天身后的完颜织雪,眼中闪过刹那的疑惑,转瞬即逝,旋即对完颜织雪微微点头,示意她一同落座。
完颜织雪同样大伤未愈,面色憔悴,嘴角轻轻上扬,似笑未笑,乖巧地跟在杨天身旁坐下。
杨天的目光落在蒋曾身侧的霹雳神金枪上,长舒一口气,神色渐渐变得从容淡定。他的目光在天剑门弟子中一一扫过,却未寻到潘婷的身影。想起映绿之前所言,出于礼数,他神色略带急切地问道:“潘姑娘呢?她受伤了吗?”
薛颖微微点头,语气平和:“妍儿姑娘正在给她解毒疗伤,并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杨天闻言,再次长舒一口气,神情随之放松下来。
“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去便音信全无,如今又突然现身?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们有多担心你吗?”蒋曾面色一沉,虽面露愠色,但言辞间满是关切,宛如严父般的威严与慈爱交织。
“蒋叔叔息怒!”杨天急忙起身,抱拳低头,微微躬身,态度诚恳。
“看到你如今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坐下说话,快坐下!”蒋曾微微摆手,脸色很快恢复如常,眼中的担忧化作了欣慰。
“那夜,在九仙山上……”
杨天此话一出,身旁的完颜织雪瞬间红了脸,低下头去。杨天并未察觉,继续缓缓道来:“闪电击中巨树,轰然倒塌。当时我被卓鲁义泽重伤,无力躲避,被巨树的枝丫击中,弹落深谷,随后便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一棵歪脖老树勾住。那棵树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众人皆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倾听,仿佛呼吸都已忘却,唯有杨天的声音在堂中回荡,诉说着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那棵树,暂时有了落脚之地。我紧紧抱着树干,片刻不敢松懈。一只老鹰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时常在我头顶盘旋。后来我发现,原来是那歪脖老树的根处竟有一个鹰巢,里面有几只小鹰。我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发现鹰巢后面的山体中有一个小洞,刚好能容纳一人。最后,我就在那个小山洞里,靠着喝露水,吃和小鹰一样的食物,才勉强维持生命。”
“那你吃什么啊?”映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什么都吃,田鼠、蛇、青蛙……”杨天一一列举。
“咦~”映绿顿时面露鄙夷之色,只觉胸腔一阵翻涌,“yue~”她连忙捂住嘴巴,轻抚胸口,眼圈泛红,大口喘着气,连连摆手,“别说了,别说了……”
“是你问我的呀!”杨天无奈地回了一句,目光扫过几名天剑门弟子,只见她们个个朱唇紧闭,紧紧咬着牙根,脸上的神情与映绿如出一辙。
“天儿,你继续说,你是怎么得救的?当时蒋庄主几次下去寻你,都被洪水阻退……”薛颖瞪了映绿一眼,眼神又望向杨天追问道。
蒋曾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慌,很快又复如平常。
杨天转过头,继续讲述:“我能得救,与那场洪水息息相关。连日大雨,谷底洪水滔天,水位已距洞口一丈不足。那时我因枪伤日久未愈,已经高烧数日,迷迷糊糊中,我失手栽进洪水之中,借着洪水脱离了那棵老树。我抱住一棵枯木,顺江而下,本想找一处水流平缓处上岸,可身困体乏的我根本无力对抗那肆虐的洪水,只能随波逐流。最后,我被冲下一处瀑布,随着枯木一次次被巨大的水流摁进潭底,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见无人插话,杨天侧身望了一眼完颜织雪,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完颜织雪迅速低下了头。杨天收回目光,接着说道:“等我再次醒来,竟已是漫天大雪!”
“漫天大雪?你竟昏迷了三四个月之久!”蒋曾不禁惊呼出声。
“我跌下悬崖时,中元节刚过,算起来可不就是三四个月吗!”杨天点头附和道。
“你醒来时在哪里?”蒋曾紧接着追问道。
“五台山!”杨天答道。
蒋曾浑身微微一颤,面部表情也有了些许变化,但其凭借着强大的定力,迅速压制住情绪,机械地重复了一句:“五台山!”
“对,五台山悬陀寺!”
“悬陀寺?你……你见到因云大师了?”蒋曾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其实,在看到杨天使出五郎八卦棍时,他就已隐隐猜到,但当杨天亲口证实,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震惊。
“没有,我醒来之后就未曾见过因云大师,只见到了他的师弟因觉方丈!”杨天满脸恭敬,身子微微前倾,声音沉稳又带着几分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