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当时就开口对着边上人大声地说,
“哎呦喂,这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没有家教,快快告诉我,我一定得告诉大伙儿,离这家人远点!
免得如此没有规矩的人到王都,得罪了贵人,再连累了我们大伙儿!”
白妤是会气人的,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阴阳怪气,你听这句‘哎呦喂’说的,怎么听怎么让人难受!
听得那位小姐当场指着白妤发火,
“你!”
好歹是学了多年规矩的,没见过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此刻只觉得又羞又恼,指着白妤说不出话来。
边上的小丫鬟立刻替自己小姐出头,
“放肆!我们小姐可是月城通判大人的千金,你们这些土包子也敢得罪!”
看看,这丫鬟的气势可比大小姐气势大多了!把这些小姐公子说成是土包子了。
怎料白妤身边的那位小姐当场嗤笑出声,斜着眼睛看着那位小姐就说,
“我还以为是谁呢,区区一个通判!我父亲可是荣城守将,得罪你一个通判千金又如何!”
荣城守将,那是真边疆守城大将。
这位说话的小姐叫谢菲菲,他的父亲是荣城守将谢德山,家里确实是普通百姓出身。
可连当今皇帝都认识这父女二人,对敌战争中,谢德山的儿子全都死绝了,连女儿谢菲菲最后也披甲上阵杀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当初皇帝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造反军首领而已,谢德山可是从一开始就跟着皇帝混的。
要不是百分百信任,也不可能由他戍守边疆,荣城附近可驻扎着超过二十万兵马呢!
越是边疆城池,越容易有功臣后代。
那位小姐和她身边人都变了脸色,边上的公子也知道厉害了,开始和稀泥,
“是舍妹年幼不懂事,乱说话的,诸位请勿计较。”
一句不懂事就打算结束这件事,半点不提让妹妹道歉的事情。
白妤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见好就收,接着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话,
“哟喂!原来是通判大人的千金啊,我们谢将军的千金可是天子下令进王都参与甄选的。
当初谢姐姐还上阵杀过敌呢!怎么不配去王都了?”
那位小姐气急,不顾哥哥阻拦,冲着白妤就发作了,
“你又是谁,非要在这儿挑拨离间,半点没有女子的淑德规矩!”
白妤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呢,不然自己怎么打脸呢,
“我?本姑娘就是荣城新任城主的女儿,我爹就是皇上的表舅白陌!咋?”
嗬!当场周边全都安静下来,不是因为皇上表舅,而是这位白陌的名声太大!
这位通判千金算是踢到铁板了!
白妤的亲爹白陌此人呢,据说多场战役都是他这个军师出谋划策,才能战无不胜。
此人又是有真本事,又是皇亲国戚。
当今圣上确实懂得知人善任,把他留在能发挥更大用处的边疆,守土卫疆,白陌和谢德山,一文一武可以说是皇帝留在边疆的心腹。
说起来白陌大概宜微也见过,当初他跟在当今皇帝李昌遇身边逃荒的,一个劲撺掇李昌遇造反的就是他。
那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那可谓是生死之交了。
白妤则是白陌最小的女儿,本来是饭都吃不饱的家庭长大的,结果突然亲爹跟着皇帝造反了,自己也突然成了千金小姐。
因为小时候吃了苦,白陌倒是舍不得让女儿再吃更多苦,也就没有让她学什么千金小姐的规矩。
白妤则是皇帝亲封的明月郡主,据说是深得皇帝喜爱呢。
白妤看惯了乡下大娘的做派,这阴阳怪气的功夫可不是说笑的。
她的话一时把这些人镇住,堂堂一个小郡主居然这么接地气?
穿得没见多好,戴的也是普通饰品,奴仆也不算多,跟着大批的车队一起出发,一路上没见计较任何辛苦的事情。
这些边疆来的公子小姐也太不拘小节了!
那也没办法,跟着皇帝混的,有几个是世家?不全都是平头老百姓?
当今皇帝,当初也就是个穷酸秀才。
饭都吃不起,要饿死的那种。
这下那位通判的公子可不敢说什么舍妹年幼这种话了,连忙作揖道歉,还扯着妹妹道歉。
白妤得理不饶人,直接就说,
“哼,比我还大两岁,也好意思说年幼,如此没规矩,我看还是别去王都了,不知道是去见世面,还是丢脸的!”
她咋知道人家比她大两岁的呢?
当然因为白妤是个八卦狂魔了,刚到月城,月城出名的公子小姐她就了解个遍了。
下午还跟宜微吐槽过,说月城通判有一个千金小姐,十分跋扈,见不得女子比她好看,家里但凡有好看的奴婢都要挨她的打。
“只要一个不顺心的,就要往死里打奴婢!不得无故殴打、杀害奴仆的法令颁布之后,她就钻空子。
说是做错了事情处罚,让奴婢自己打自己,或者大冬天跪在院子里一整夜,非要把人折腾的不成样子才行!”
白妤下午说的时候一脸不忿,毕竟她是真正的从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要不是造反成功了,差点她自己都要被卖到富户家做奴婢了。
白妤年幼,很能代入情绪,一想到万一自己做奴婢的主家有这么个恶毒的小姐,都觉得可怕。
白妤认为,家里是活不下去才会让她去富贵人家吃一口饭活下去的,可要是遇到这种小姐,哪能活得下去?
白妤下午时还说呢,“朝廷有令,任何人不得无故殴打、杀害奴仆,否则要被处罚,居然还有她这种人,简直可恶,别让我遇见她!”
下午刚说完,晚上就遇见了,白妤不借题发挥才怪呢。
白妤的奴婢很有眼力见,不该她出来绝对不出来,这下看出来小姐要找事,她倒是站了出来,
“放肆,你敢对明月郡主不敬!”
这不是刚刚那个通判千金的丫鬟说的话吗?她是会学习的!
明月郡主这个称号估计连白妤自己都记不清楚呢,难为这个丫鬟能记得。
白妤呢,双手掐腰,一副得瑟的模样,不管对方怎么道歉她都绝对不松口,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最后还是白妤的哥哥看见这边动静,过来给解了围,然后拉着妹妹到一边嘱咐,
“可是你说绝对不惹事我才肯带你出来的,要是惹事我一准告你状!”
这事儿没有轻易结束,第二天从月城出发的时候,那位通判的千金没能随行。
就这跋扈的行径,那位通判当然也怕她出去得罪更大的贵人毁了全家了。
通判大人认为,平时在家里打打奴仆那也没有什么损失,可要是得罪了王都的贵人,他一个小小通判这官不就做到头了?
宜微就没在此次事件里扯上任何关系,只顾着在边上看热闹了。
大丫二丫伺候人很有一套,宜微很快适应了被伺候的日子,除了美景自己赏,美食自己吃,看病要自己上之外,其他时间什么事情都不管。
过了月城,路途越来越繁华,人们也没有了几年前灾年和战乱的那种悲惨模样了。
也许过了几十年,年轻人就会忘记这些事情。
怪不得古代不少人出游后都能写些诗出来呢,宜微一路上游玩的体验感确实很好。
终于,历时两个月,宜微到了王都。
到了王都的宜微立刻和其他人分道扬镳,毕竟她找的借口是要来王都参加选拔考核的,她又不真的去参加。
租了一套院子后,宜微就不管了,由着那三个小孩儿给收拾家当,自己直接去打听宰相的府邸。
宜微得知宰相大人的爷爷在西市街开了一间医馆叫和春堂,每日行医坐诊。
想了想也不难理解,毕竟谁会到宰相的府邸去找大夫呢,庄大夫只能出去开医馆了。
宜微没急着去找庄大夫,而是回家换了套体面的衣裳,收拾妥当才由二牛驾着车出门。
这个医馆病人不算多,毕竟只有一个大夫。
但不少有疑难杂症的人都会来找庄大夫,庄神医大名谁人不知呢。
庄大夫刚刚给一个病人开了方子,正在说医嘱呢。
听见门口有人进门,头都没抬接着说医嘱,说完了病人离开了,庄大夫才看向已经对着医馆打量的宜微说,
“姑娘有何不适?”
宜微没回头,而是问庄大夫,“您这医馆一个人忙得过来嘛?怎么不收个徒弟?”
庄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随口回答,
“哪有那么多好天赋的可以教,我年岁大了,不能从头教起了,还是免得误人子弟。”
宜微回头,“庄大夫,这把岁数了,怎么怕吃苦了?”
庄大夫手里的东西落在桌面上,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宜微,
“你,你这!宜微?”
宜微笑了笑,“师父,是我啊。”
庄大夫‘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出去闯荡是不是死了呢!这么久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一眼?”
庄大夫确实年迈了,比起早几年,明显看着身形有些佝偻了,头发也更白了,毕竟这个年岁在古代都算是高寿了。
庄大夫拉着宜微要回去,宜微拒绝了,
“师父,我只是来看看您,恒生如今有了大造化,我不必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