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孩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躲到蓝妈妈身后。
傅玲玲二人见状，彼此对视一眼。
这怯懦的模样根本就是蓝雪儿本人嘛，如果辛娆的自我意识还存在，那他们可必须得夸赞一下这精湛的演技！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就这样，特别怕生。”
蓝妈妈笑了笑，然后扭头拽住女孩的手，想把她拉到身前：“你同学好心来看你，快谢谢人家啊。”
见“蓝雪儿”一副抗拒的模样，女人叹了口气，再次向姜酒三人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冒昧前来打扰。”
傅玲玲一边笑着说，一边暗地里给姜酒使眼色。
现在可怎么办？
这次不确认辛娆的情况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她心里着急，可余光所见，姜酒却还是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
不会吧，难道说连老大都没办法了吗？
“我们是单亲家庭，雪儿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那时候忙着工作也没时间照顾她，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的性格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蓝妈妈叹了口气，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里的怜爱不似作假。
“是，孩子的童年经历对于个人性格的养成非常重要……”
姜酒没有指令，傅玲玲只能硬着头皮拿出实习时学到的所有东西，尽可能地把这次家访的时间拉长。
直到她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都快冒烟时，身边之人突然动了。
姜酒动作很轻，蓝妈妈的注意力又被傅玲玲吸引着，压根没看见这边。
蓝雪儿坐在餐桌边，双手合十，手心放着一只人偶，脑袋低垂，松散的头发遮住肩头和脸颊。
蓝妈妈和他们聊天时，女孩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安安静静的，好像自己单独在一个世界。
姜酒拉开一张椅子：“你很喜欢人偶吗。”
话音落下，她看见女孩的呼吸停止了一瞬，半晌，才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也很喜欢。”
蓝雪儿缓慢地抬起头，被厚重的发丝遮盖的眼睛隐约闪着光亮。
“……真的？”
她声若细蚊。
“嗯。”姜酒从书包里拿出蓝萱画的那一沓设计图，递给对方，“你看。”
蓝雪儿迟疑了一会：“这是……”
姜酒微笑：“这是我给人偶设计的衣服。”
“你觉得怎么样？”
“衣服……”蓝雪儿低喃，翻开画册，眼睛一点点睁大。
她看得很仔细。
姜酒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女孩看完。
片刻后，蓝雪儿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很好看……这些都是你设计的？给人偶穿的？”
“嗯。”姜酒笑得无比真诚，“因为我觉得人偶和人一样嘛，我们既然能穿那么多好看的衣服，它们自然也能。”
蓝雪儿捏紧了手里的人偶。
“就算……就算是并不好看的人偶，也可以吗？”
“当然。”
姜酒的目光从她双手划过：“你要试试吗？”
蓝雪儿第一次抬起头看向她。
“你……什么意思？”
“这是你最喜欢的朋友吧？”
姜酒伸手，轻点了点女孩的手背。
有点冰。
“要不要给喜欢的朋友设计一套衣服？”
“我想，它也会很开心的。”
……
……
“唉，现在的孩子还是活得太轻松，身上没压力不懂得体谅父母的苦心。林老师你说说，我们在外面挣钱养家不就是希望孩子的生活能过得好一点吗？”
“想让她好好念书考个好大学怎么就这么难呢！”
可能所有的家长在谈及教育时都会如此，一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给予孩子后盾，一边又会忍不住将生活工作的辛劳全部归咎到孩子身上。
明明只要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少一些期待，就可以活得轻松，但他们偏偏不。
选择教师行业的傅玲玲深知这一点。
她更知道，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不是自己随便说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当务之急，是给姜酒争取足够的时间。
人们有倾诉的欲望，无非是想从倾诉对象那里获得认同，傅玲玲专门挑蓝妈妈喜欢的话说。
哄得蓝妈妈越聊越起劲，也没发现原本坐在餐桌旁的两人不见了。
……
……
姜酒跟在女孩身后进入卧室。
看见蓝雪儿书包上的残缺人偶，她眸光微闪。
那个应该就是傅玲玲他们所说的可以监视的人偶。
“我……不会设计衣服……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可以。”姜酒微笑。
做游戏设计的，画图可是必修课。
蓝雪儿走到书桌旁坐下，拿出纸笔，两眼放光：“那我们开始吧。”
在姜酒的指导下，一件裙子慢慢在白纸上显现。
她看着缺了只袖子的裙子，装作不经意道：“这件衣服是给那位小姐设计的吗？”
姜酒指着那个残缺人偶。
“嗯。”
蓝雪儿低着头，画得很认真。
“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人偶。”
“他是一个很棒的人偶设计师，我小时候的很多玩具都是他设计的，但是……”
蓝雪儿的眼睛黯淡下去。
“爸爸死后不久，妈妈就把爸爸做的那些人偶丢掉了，那……是唯一留下来的。”
姜酒微微眯眸。
蓝雪儿的父亲是蓝嘉轩。
那人偶屋外的丁暖又是谁？她说她的丈夫是蓝嘉轩，难道丁暖就是蓝妈妈？
说起来，丁暖长得和蓝妈妈的确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一样。
有些信息对不上。
姜酒思绪归拢了下，准备继续套话：“你妈妈不希望你父亲的人偶陪着你？”
“嗯。”
“其实不怪妈妈，只是因为爸爸死后，家里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她身上，所以有时候才需要发泄。”
就算在这个时候，蓝雪儿也依旧是乖巧安静的。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母亲时不时地歇斯底里，时不时地情绪异常。
再结合从傅玲玲他们那里知道的有关蓝妈妈的信息。
姜酒在心里勾勒出一个因压力过大而心灵扭曲，对女儿存在变态掌控欲的女人形象。
难怪，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蓝雪儿会是这种性格。
再加上学校的流言蜚语，歧视甚至是霸凌。
姜酒合理地怀疑，蓝雪儿是重度抑郁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