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两位少年站在院落迎着刮起的冷风倚仗着木剑。
“嗯。”
秋风瑟瑟,吹动年幼时的武侠梦。
“那我来了。”
左侧的少年翻了个剑花。
“来吧。”
右侧的少年招架起木剑。
陈寻生拿着木剑骤然发力,一剑刺向赵天傲胸口。
为了到时的试剑,陈寻生特意给赵天傲喂招。没想到的是后者悟性极高,经过几天的努力下来,刺、劈、挂、点、崩、云、抹、穿、压等一些最基础的招式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但陈寻生还是故意放慢了出剑速度以防伤及到他。
赵天傲聚精会神挂出一剑格挡下进攻,随后一个扫剑反守为攻。陈寻生扎起剑来巧妙化解之后手腕放松,紧接着使剑尖向下啄击。
虽然两人看似打得有来有回,实际上在陈寻生眼里赵天傲是破绽百出。
不过对于一个新人而言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很厉害了。
双方就这样在内院里斗了一下午。
赵天傲的木剑被打落在地,胜负已分。
少年嘴角的笑容荡漾开来,“不错啊老陈,没想到你的剑术这么厉害。幼时我曾见过一些剑修名流,只是大多都是些拘泥于形式的家伙,真打起来要是没了剑估摸着得好好想想该葬在哪里。”
陈寻生收回木剑后伸出左手拉他站起,他像个受到夸奖的孩童一般洋洋得意道:“那是,怎么说我的本领也是师父教的,师父开的第一堂课便教我剑修不得拘泥于古板的剑法,人剑和一,无我忘我才是最高的境界。”
赵天傲揉着发酸的肩膀又问道:“说起来,你们门派的弟子每日都是这么过下去的?”
老陈回答道:“也不全是,还要练罡气,像我除了这些还要修星象。”
这种日子对赵天傲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光累不说还没有自由,整日待在一个地方不让出去。
他是向往自由和新鲜事物的人。
“不枯燥吗”,赵天傲问道。
陈寻生淡然一笑道:“其实习惯了也还好。”
两人收好木剑,有点愣头愣脑的那位少年肚子传来一阵交响乐,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赵天傲抹去劳累的如豆粒大小般的汗珠慷慨道:“走着,去街坊逛逛。”
这对破烂兄弟一个平日甩着断棍一个往常舞着断剑,能凑在一块就好像上天安排的一样。两人有缘,聊的开,又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这样一段友情实在羡煞旁人。
两人走到街上,寻着味来到了卖板栗的店铺。
这里的板栗颗颗饱满香甜,软儒可口呈深棕色,油光锃亮,皮脆易剥。
掌勺的炒完一锅取出两份草纸包好装满递给少年,刚出锅的板栗冒着腾腾的热气,吃起来唇齿留香。
少年们边走边吃,一路逛着来到翠湖旁。
说来也怪,这翠湖的荷花一年四季都开放着,或许是因为在灵域,其余花朵果实也都不受自然约束,这便造就了灵域生态繁荣昌盛的景象。
翠湖中央有个小亭子,两人细细望去发现有位亭亭玉立的女子正坐在石椅上,女子穿一身青色衣裙,簪发,身材纤细。
凭借多日的相处,两人光看背影就认出这宛如神仙下凡的女子就是玉树苑的林心柔。
少年们来到湖心亭上瞧见她静静地望着水中争抢鱼食的鲤鱼,这些水底下的鱼群似乎感应到什么,一只只花白相间,青色,红色,黑色各种各样的鲤鱼在底下扎堆。
此时,一只白鹤亮翅落在一旁突出一角的石块上。
已是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射下来,落在翠湖上倒添的波光粼粼,整个画面宛若一副绝美的画。
仔细看去,白鹤在水中居然有两个“影子”,加上本身,只见一黑一白一灰三道影矗立着。
“对影成三人”,古人诚不欺我,几人见到这一幕幕看得是如痴如醉。
白鹤看鱼群,三人看白鹤,岸上的人又在看三人。
林心柔回过神来才发现身后站着两人,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问道:“如何?今日可还有长进?”
赵天傲也不臊的自夸道:“再加以些时日,恐怕别燕山以后要姓赵了。”
林姑娘扑哧一声笑出,“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陈公子你同我说说天傲他究竟向你学的如何了?”
陈寻生有些犯难,他挠了挠圆润的脑袋瓜睁着乌黑的双眼请示般看向一旁的赵天傲。
少年耸了耸肩。
于是陈寻生将一切如实相告。
林心柔一边听着一边温婉点头,窈窕淑女大致讲的就是林姑娘了。
闲聊之际,陈寻生突然想起先前困惑良久的问题,借此机会,他开口问道:
“林姑娘,前一阵子老赵病危念叨的‘半夏’究竟是何物?”
林心柔细声道:“半夏?这是一味较为罕见的药材,属阳性,有着强烈的活血功效。陈公子莫不是想要这味药材?”
陈寻生摇头道:“非也,只是我听老赵昏迷中一直念叨着一些字眼,而后那位唤作‘竺杜康’的公子跑来玉树苑闹了场闹剧这才疑惑。”
赵天傲略有尴尬的咳了咳。
说到这里自己心底始终对其有些愧疚,毕竟此事因自己而起,心柔为救自己抢走了别人的药材,人家找上门来自己非但出手伤了他还与其提出的条件讨价还价,别的不说,在这点上赵天傲确实处理的不太妥当。
林心受陈寻生这么一点拨突然想起什么,她询问道:“对了,你的丹药......?”
赵天傲遗憾的摇头。
“都用光了,炼制要花七七四十九天,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你把这四味药材熬汤,老实的说,我也在赌。”
少年苦笑一下。
两人所讲的丹药便是玉虚丹。
这丹药以春阳,半夏,秋霜,冬阴四种灵域独产的草药为引,搭配琉璃粉和虎脂用特殊的方法调剂中和再放炉鼎凭文火炼制四十九天即可告成。玉虚丹为赵天傲一人琢磨研究所成,即便是秘方泄露少年也敢保证灵域再无第二人能够炼制出此丹,这是因为少年还特意隐瞒了一种药材,最为重要的一种!
半旬时间转瞬将至。
清晨,四人轻装上阵来到事先约定好的渡口,年轻的公子已在此地恭候多时。要说他也是客气,早早地便联络好了船家,一路上更是热心的招呼几人。几人见他热情,便也敞开心扉交谈,双方渐渐熟络起来。
从零榆岛到别燕山需要穿过公海再行驶一大段路程。
客船足足行了一日半才到达别燕山的渡口,几人下了客船后竺杜康找来两名御者驾着马车又赶了近一日的路程。
来到别燕山后众人不难发现最为活跃的陈寻生整日里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着窗外的景物。
到底是自己的故乡,是养他长大的土地,老陈这会难免思乡心切。
赵天傲问陈寻生是否要回一趟师门,自己可比试之后再来寻他。
陈寻生明白赵天傲的好意却一口谢绝。
怎么会不想回家呢?只是他现在明白了师父为何要让他下山历练,除了锻炼心境以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明白自己一生究竟想要追求什么。
寻生,寻生,老祖是想让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孩子寻找到他生命的意义。
三过门而不入,老祖若是知道老陈有这般变化一定会倍感欣慰。
先前说过别燕山由众多门派分别管辖各自地带,这会,在零零散散穿过各大门派的区域后来到别燕山北部,也就是论剑大赛地点——燕峰山庄。
赛场并没有在山庄上搭建,就连山脚也不见踪影,但这并不是说试剑赛没有赛场。
还有三日试剑赛即将举办,上书报名时间截止翌日戌时。
带头的竺杜康和几人脚跟不着地的在人群里推搡着,上书还不着急,现在最大的难题是该去何地投宿。
果不其然,里里外外的客栈全都被来自五湖四海的侠士占满。
正当众人发愁之际,竺杜康深思熟虑后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只见他独自去往一间古玩铺,店铺里的老板慵懒的躺在竹椅上。
他双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人,随后懒洋洋的问道:“有事?”
年轻的公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土黄色的板戒亮给老板看了一眼又急忙塞回去,老板冷笑一声后慢吞吞坐起身来,他招招手示意年轻的公子过去。
片刻之后,那老板将东西用粗布卷好后锁到柜子里意味深长的笑着,而年轻的公子离开后手里多了张信纸。
他将信纸塞好后小心翼翼拿出那枚板戒又看了一眼,然后再次急忙塞回。
年轻的公子踏出店铺的那一刻又来了位长相成熟看似稳重的男子。
老板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
可这次他却说道:“随便看看瞧瞧,有当的当,想买的买。”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工夫,年轻的公子安排好了几人的住所。
接下来的时间,几人找了个客栈坐在楼上。
五人随便找了张散桌,趴在一旁的木栏杆上往下看一眼望尽车水马龙的街道。其它的散桌上也是坐满了人,或许是氛围的关系,总觉得这里的饭菜尝起来要香很多。
论剑赛将至,燕峰山庄的地盘上这两天人员流动出了奇的大,一眼望去不难发现仗剑行走的江湖中人,这些人想必也是来凑个热闹。
也有一些聪明人在楼下摆起摊位贩卖一些药材,跌打酒,干粮之类的东西发财。
有位圆脸浓眉的壮汉走到卖雄黄酒的摊位上看了看满满一车的酒坛子又蹲下身来闻了闻开封的酒。
酒香四溢,一下激起了壮汉的购买欲望。
他对卖酒老翁问道:“老头,你这酒怎么卖啊?”
老翁笑呵呵道:“这一小坛子卖三十,后面的卖七十,客人可以先喝上一点,若是觉得不好喝不买便是。”
壮汉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哪来这么多事,给我来上两坛后边的。”
老翁从车上取出两坛子来,用绳子绑住递给壮汉。
壮汉接过酒后付了钱就离开了,可没过多久壮汉又怒气冲冲的绕回来。
他将那坛子砸向推车上其他酒坛子嘴里恶狠狠道:“让你坑老子!让你坑老子!”老翁不知所措,但见自己酿的酒平白遭人霍乱立刻求饶起来。
“好汉快快停手 有什么事和我老头子商量商量。”
那壮汉一边砸着酒一边骂道:“我呸,现在到这惺惺作态,我问你,给老子卖的酒里掺点苍蝇几个意思?”
老翁一时哑口无语,按理来说自己酿酒一辈子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壮汉叉腰道:“不说话?那就赔钱!”
说完自顾的上前去抢老人的钱罐,如此大的动静难免引来群众围观。
老人真是欲哭无泪,他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人是来讹自己的,他便死死抱着钱罐不放。壮汉见老人态度这般坚硬脾气不打一处来,他抓起老人将他甩飞出去。
老人哪里经得起折腾,落地后便疼的不能话语,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钱罐里头的钱洒落一地,壮汉上前去捡。
人群中有一人喊道:“苍蝇是他自己放的,我看到了,他想讹人。”
壮汉停下捡钱转过身来大声问道:“谁说的?!”
讽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人群缓缓让出一个位来,一个瘦弱黝黑的少年似乎是有意的被指认出来。
壮汉大步向前推开人群后一把扯过那人衣领瞪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
少年焦躁不安,他把目光投向众人祈求有人帮助自己,但他看到的只有众人怜悯的目光和冷酷的眼眸。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你……你自己干的……都是你……”
少年颤抖着身体支支吾吾控诉道。
壮汉勃然大怒,一拳打向少年脸颊,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拳,随后把他高高举起扔向酒坛堆。
酒坛破碎一地,锋利的瓦片带着辛辣的酒刺进他的肌肤,扎进他的心里。
这让少年的心情感到无比的复杂。
壮汉将少年拉起来又将他放倒,少年一次次的砸向地面,脸上,身上,全是血。
这群人在那里看着,就干看着。
一位年近花甲的中年人两鬓带有些许白发,穿着破烂,头发乱蓬蓬的,看着一副邋遢样,就连身上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醉酒味,那人长有一张国字脸,留着两撮灰色胡须正从远处走来。
他手里拿着个木酒葫芦一边喝着一边问起这场闹剧,行人简单几句把事情描绘出来。
这人冷笑一下,接着抓紧酒葫芦暗暗发力,正打算上前制止这般暴行。
可这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站在人群中和壮汉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