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越烧越旺,陆知南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有几个白石的族人爬上山顶来。
“快,快救人!”为首的一个中年大叔嚷嚷道。
“白先生派你们来的吧?别忘了,他可不是正统族人!”
纵火的几人横挡在火堆前。
有个跛脚大婶也跟着义愤填膺,“我家里只剩一个七岁大的男孩了。这个女人体质特殊,用她祭天一定能破除咒诅!”
“你们……糊涂啊!”中年大叔痛心疾首,“都是白族长那个老东西作妖,哪来什么诅咒啊!”
“别听他瞎说!”
两帮人蜂拥而上大打出手,咒骂声,尖叫声,哭泣声,混合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作响,在那棵所谓“神树”的目光下,扩列成一部讽刺小说。
没有人去在意,祭坛之上束手无策的孕妇——除了,一个孩子。
几个小时前还在山洞和晏廷骁说话的男孩,不知从哪拎来了半桶水。
“姐姐别怕,我来救你!”
泪水混着浓烟,让陆知南双眼模糊。
此刻她只能疯狂摇头,“别过来……咳咳……往山下跑!”
看这帮人的架势,怕是已经被所谓的“诅咒”给吓魔障了。孩子留在这,只会被迫卷入其中,成为别人斗争的牺牲品。
绝望又一次袭上心头,胸腔里像是早被浓烟侵蚀,喘不上一口气来。
怎么办,如果她走了,晏廷骁该怎么办?
“知知!陆知南!”
希望,总是诞生于绝望背后。
此时的陆知南,已经分不清,是做梦还是幻觉……
“愚昧至极!”
晏老大只顾冲进大火,暴脾气的上官朝天空放了几枪。
人群四下逃窜,比刚刚的情形还要混乱。
不过好在,祭坛这边清净了不少。
“知知,别怕,是我。”
男人踢开身边的柴火,用最快的速度,将人从木架子上解救下来,又抱起她冲出火海。
剧烈的咳嗽后,陆知南如梦初醒,语气委屈得要命,“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从帝都到南海,从酒店到山村,失联大半个月。她无数次幻想过,晏廷骁会像以前那样,找到她。却总是因为殇那股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势力,害怕而深陷绝望。
无论是在手术台还是所谓的祭坛,眼前这帮愚民的作为,让她一次又一次,大跌眼镜。
“傻瓜,我是你丈夫啊。”
晏廷骁将人横抱,又安排上官和宋梓易协助灭火。
“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抱着她往山下走,“抓紧我,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那个男人刚刚可是带了人,紧跟着他们的脚步出发的。小姑娘现在身体虚得很,再晚一点,估计不好脱身。
陆知南躲在他怀里,心疼地抬手去擦他脸上的汗。
“我没事,你知道,我很坚强的。”
看他一身狼狈,衬衫上还有不少血迹斑斑的刀口,天晓得是废了多少功夫,才找到这里来。
“好,再坚持一下下,带你回家。”
只要绕过前边那道弯,出了村子就能和自己的人取得联系。
然而好巧不巧的是,弯道下方,姓白的带着十多号人迎面而来。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瞅见不远处戴面具的男人,陆知南忧心忡忡。
“别动。你现在行动不便,我抱着你更快些。”
眼看着那伙人就要跟上来,晏廷骁越过灌木丛,抱着她往小路上走。
“晏廷骁,别白费力气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陆知南回头,却瞥见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你要再走一步,我可不敢保证,子弹不会打偏。”
没有人留意到,姓白的另一只手紧捏手心。对他而言,这是最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晏廷骁不吭声,继续迈开步子。
“晏廷骁!”
随即,子弹与他擦肩而过。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果然是个熟人。”听着对方的叫嚣,陆知南伸手摸摸男人的下巴,“放我下来吧。”
她知道,这样的局面,就算晏廷骁会上天入地……他们逃不了。
陆知南挪了挪脚,“你不是说,不会把我当人质么?敢不敢现在,就和晏廷骁公开较量?”
再三考虑,她只是想给身边的男人一次反击的机会。
如果能预知接下来发生的事,此时的陆知南绝不会断然提出这个要求。
“知知。”男人紧张地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
“倒也不是不可以。”姓白的从腰间摸出一抹如烈焰般炽热的红色。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作弊。”
看清楚对方手里拿的是彼岸花,陆知南探出个脑袋吼道。
用这种毒性不小的植物来对待晏廷骁,这位白先生真是卑鄙。
晏廷骁抬手将她推到自己身后,“出招吧!”
一场全力以赴的较量,裹挟着积攒多年的好奇、尊重和怒火,在刀尖和花瓣触碰的瞬间,开启两个男人之间的“浪漫”。
“身手不错,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彼此彼此。”
传闻中两位大佬拳脚相向实力相当,看得陆知南心惊胆战。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喊停手,莫名出现的枪声,让一切回归平静。
“晏廷骁!”
他中枪了,接连两次。
“王八蛋,都tm谁开的枪!”姓白的也大为震惊。
望着男人浑身是血,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陆知南一个没留意,被树枝绊倒在地。
“痛……”她眉心紧拧,吃力地捂着肚子,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血液顺着她的腿往下流,她想站起来,却丝毫使不上力。
“该死!”
面具男第一时间冲过来,将人抱起,往山下跑。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上官和宋梓易,举着枪跟对方的人一阵恶战。
“这里距离村口还太远,我们必须赶紧走!”宋梓易伸手去扶晏廷骁。
“知知,知知情况不妙。”因为身负重伤,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老大,再不走失血过多,你会死在这儿的。”上官一边打掩护,一边催促着撤离。
“找知知!我要找陆知南!”
宋梓易咬咬牙,一拳将人给敲晕过去。
晏廷骁的倔脾气,他再清楚不过。
刚刚开枪的人身份不明,位置不明。再耗下去,别说救人了,三个人都得完蛋。
“白耀那只老狐狸呢,给我把人抓回来!”
“医生,医生来了没?!”
灯火渐亮的渔船上,面具男急得直跺脚。
床榻上的陆知南疼得浑身冒汗泪流满面,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忍着点,医生马上就到。”
“滚!”
此时的她对他,眼里只有无尽的恨意。
“是你让人开枪的对不对,你就是个无耻的卑鄙小人!”
“不是我……”男人上前一步,“就算为了孩子,我拜托你冷静一点!”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再多解释一个字,都没有任何意义。
当下最主要的,是保住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女人,和肚子里的小生命。
漫长的等待尤为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等医生到来的时候,陆知南早晕了过去。
“知南,陆知南!”
……
“白先生,生了,孩子生了!”
熬了好几个小时,女护士跌跌撞撞冲出房间。
“她人怎么样?”姓白的一脸急切。
“身体太虚了,好在意志够强,不然差点没挺过来。”女护士擦擦额头的汗。
“转告医生,给她配最好的营养补给。”
“那孩子……?”
姓白的凑到护士耳边,“找个最隐蔽的地方,处理掉。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既然是别人的留下的东西,那就是垃圾同类。哪怕是从陆知南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绝不可以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