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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也朝白子谦看去。

“想你爹娘了?”

桌子上的人目光全部聚集在白子谦身上。

胡文华晏秋星回、江河湖几人爹娘在身边,甚至在意的亲人也在身边,大家完好无损天天能见面。

在暴雨的日子里,过的格外安心。

凌然孤身一人。

他外祖舅舅们在北都,路途遥远,不用担心暴雨。

他亲爹后娘倒是在南边,甚至可能那儿的洪涝比山水村更加严重,可他非但不担心他们出事,甚至内心更愿意看到他们出事!

有了后娘,亲爹还不如外人,至少外人很少能伤到他。

他抿了抿唇,抬眸也看向白子谦。

善叔和湖玉婶子是好爹娘,和他家不同,他能理解白子谦的担忧。

若是他爹能有善叔一半为他考虑,他也不可能.....

深吸口气,他收回思绪,对上白子谦陈述事实:“你家在南都家大业大,奴仆成群,善叔和湖玉婶子不会有事的。”

胡屠户正不知道咋安慰人,一听凌然的话,立即给他打开了思路,乐呵呵道:“凌小子说的对!

你家要是有事,那怕是整个南都府的人都活不成了!”

胡母白了眼当家的,低声道:“别说不吉利的话。”

随即对上白子谦轻声道:“你家房子好,不怕雨淋,洪水想必也冲不到南都,放宽心吧,等雨停了洪水退去,你爹娘就会来看你。”

她不敢想,要是他们在牛头镇,和清儿隔着这一片水流,该有多担心?

无论是他们担心清儿,还是清儿担心他们,总归是不安心。

自家倒是一家人在一起,可子谦这孩子却是和爹娘隔着山河湖水。

白子谦一整天脑子里都盘旋着昨夜的噩梦。

梦里爹爹被洪水冲下马,在水里浮浮沉沉发不出声音,到处都是汪洋洪水,没有人施救,也没有东西可以攀附。

梦里的他看着爹爹渐渐沉入水底,没了声息。

浑身颤抖了下,他不安的呢喃:“不知道爹爹还能不能来看我。”

他,还能不能看到爹爹。

有一瞬间,他觉得爹爹有他这样的孩儿,很吃亏。

他没法给他长脸,也没有让他省心,甚至一直在让他操心。

但爹爹想的是替他筹谋算计,给他铺路,让他往后一片坦途。

胡母连忙制止:“快呸呸几声,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白子谦以往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此刻却乖巧的照做,生怕有一点不到位应验了。

水清看着魂不守舍的白子谦,猜测:“这是做噩梦了?”

白子谦嗯了声。

“没事,梦是反的。”水清装作很懂的样子说道。

不管白满善那边怎么样,这边白子谦也帮不上忙,养好身体等洪水退去才能回南都。

白子谦猛然抬头,看向水清,怔怔的认真问道:“真的?”

水清很肯定的点头:“比真金白银还真!放心好了,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也会在一线生机中努力求生!”

说完的水清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招弟。

怕招弟难受,她看向身侧的招弟正准备补充解释几句,没想到招弟这孩子委实通透,反而朝着她小小声低语:“婶子我明白的,不用顾忌我。”

人与人之间不同,父母和父母之间也不同。

而她的爹娘,只是不爱她。

白子谦看向水清,纷乱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圈圆桌旁关心他的人,扯出一抹笑,说给他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梦是反的,我爹会没事的。”

等洪水退去,他要去南都,见爹娘!

翌日

暴雨已经连下三天两夜了。

不知是昨日沿着河岸建起的堤坝起了效果,还是沿途疏通河道起的效果,洪水没有往山水村漫延,而是顺着河道往下。

洪水一道道的撞击在装着泥土的鼓囊囊麻袋上,拍出污浊的水花。

站在麻袋垒成的堤坝上,入目所及一片汪洋洪水,看不到哪是良田,哪是湖泊道路。

“啊啊啊!”

“人人人!”

正接过麻袋往上垒的范大柱范二柱惊叫着后退。

许老三打趣:“人啥人?这不都是人嘛。”

堤坝上的范大柱脸色已然变了,惨白无比,手指向水岸,哆哆嗦嗦的道:“不是、是尸体!”

许老三等人的脸色也变了。

一群人中,丁叔的年岁最长,常年采药的他身手灵活胆子也大,当即说道:“我上去看看!”

堤坝上的范大柱两人立即跳了下来,换人上。

丁叔看向洪水中的人,面朝下,怪不得说是尸体,无论是谁,面朝下趴在水中,都不可能存活。

那人一身衣料尚好,估摸是不小心掉入水中。

“丁叔,这人是淹死的不?”王狗剩抹了把脸上的水询问。

张金牛呆呆的道:“要不要挖个坑埋了?”

他想的简单,人,总得入土为安。

吴老七想的是现实:“这要是洪水过了,官衙过来询问咋办?

咱们把人埋了,尸体到时候腐烂了,也没法说清楚啊。”

其他人议论纷纷:“这才第几天啊,怎么尸体都能飘咱们这儿来?”

“后面不会还有吧?”

“老天,这场水患,多少人受灾啊。”

这几日,他们又是挖沟又是装土,还要建堤坝挡洪水,本来怨声载道,哀声连连。

看到死人的这一刻,突然觉得他们受的这些不算什么了。

活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丁叔,咱们咋办?”所有人本能的看向他们之中胆子最大的人,等他拿主意。

丁叔望了望一望无际的水面,略微沉吟,咬牙道:“不能葬在咱们村!

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有多少,外面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水灾过后极容易瘟疫,咱们得注意!”

听到瘟疫,聚集在一起的汉子们张了张嘴,双眼圆睁。

之前他们见过最多也就是谁家婆媳吵架了、夫妇打架了,再严重的话也只是村子里老死的人,这两日暴雨淹村,又亲眼瞧见…

瘟疫?

丁叔整日和药材打交道,算的上半个赤脚郎中,他比他们见多识广,况且这种事他也不会乱开玩笑。

本来挡住洪水的喜悦,此刻又重新笼罩一层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