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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这人已经招好动工了,不需要监工。”范进深吸了一口气,面色不虞。

传香火?他一向不在意这些。

他只在意生前对子女好。

何况大柱二柱几人传不传香火与他何关?那是大哥大嫂应该在意的事。

范母一拍大腿,嗓门突然拔尖拔高:“哎呦,这可是你亲的不能再亲的侄儿,你这个做小叔的能眼睁睁看着不拉一把?

你有银子建大房子,没银子给侄儿?

一天三五十文都舍不得给亲滴滴的侄儿,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老娘和你说,今天你必须请!不请不行!”

范进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一贯温和儒雅的神色不复见,此刻只冷冷的盯视着范母。

范母被盯的心里发毛,但看到不远处几十号帮工的人,又想到身后大儿子和四个健壮的大孙子,腰杆挺直了。

咋地,即使不甘心不愿意又如何,这事他今天不应也得应!

银子是非掏不可。

范前和四个儿子直挺挺在范母身后站着,等着捡现成的。

水清上前几步,走到范进身边,拍了拍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掌安抚:“别冲动,我来说。”

胡母拉住女儿,悄声道:“你们俩都是晚辈,哪有晚辈和长辈吵的?即使吵赢了名声坏了也是输。”

水清才不在乎名声:只要她没有道德,婆婆就没法道德绑架她。

况且她是摸清楚范母的性子了,自私自利、尖酸刻薄却又欺软怕硬,她不吵不闹,能被范母欺压的死死的,连渣都不剩!

胡母看了眼女儿和女婿,又看向对面拿捏长辈款的范母,低声和两人道:“我去说,你俩配合。”

水清不想娘趟这趟婆家的浑水,况且她的婆婆可不是个能听进去大道理的人!

范进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人刚准备伸手拉住胡母,只见胡母脚下往范母走去,脸上是灿烂欣喜的神色,嘴里咋咋乎乎的喊道:“亲家母,你说的可太对了,这真真是提醒了我!”

范母一向不喜胡母,因为在她这儿经常碰到软钉子,从没有占到过便宜。

就连口头上的便宜也没占过。

如今贸贸然被夸了,她先是喜悦,随后是狐疑:“提醒你啥了?”

胡母亲亲热热握住范母的手,亲切的犹如多年未见老姐妹,夸张的笑道:“我这文华不是大了么?

明年就要十里八村的相看好人家的姑娘了,但是这钱啊,一直发愁!

今日听你一说,顿时心眼通明了,你瞧啊,范进是这几个孩子亲滴滴的小叔,但他还是文华的亲姐夫哩。

况且文华就这一个姐夫,他能盖这么大房子,还能不给文华出钱娶媳妇啊?要不同意甭说传出去了,就是我闺女也不能容许!”

范母听到后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凭啥?

他的儿子凭啥要出钱给小舅子娶媳妇!

“我儿子的钱,凭什么要给你儿子娶媳妇?还闺女不能容许,她敢不容许吗?”范母不乐意了,白眼翻到天际。

胡母还是乐呵呵的笑:“这姐姐帮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你不帮你娘家弟弟?

你家的孙女以后出嫁了不帮她兄弟?我咋听说你之前还想着卖两个孙女给大柱娶媳妇呢。”

范母被问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哼哧哼唧的半晌说不出来话。

她和大儿媳一向贴补自己娘家,唯独小儿媳非但不用贴补娘家还时常能得到娘家补贴,因此以往她打骂小儿媳时也只能拿她好吃懒做说嘴,银钱上是没法说的。

她巴巴的道:“你、你家不是一向不用女儿贴补吗?

还有,她要是敢把钱财搬回娘家,我就让我儿子休了她让她做下堂妇!”

“哎呦,亲家母,那不是之前觉得女儿女婿穷么?如今你一说我才想起,女儿女婿这是今非昔比了啊。

再说了,女婿能贴补他侄儿,凭啥女儿不能贴补她亲弟弟?这可是她唯一的弟弟!

休了?下堂妇?我的亲家哎,你也只能拿来吓唬她们小一辈,别的不说,拿什么理由休?”胡母瞥了眼范母,反问道。

范母努力回想。

无子?

他们农户人家这个最重要,其他的都无所谓,毕竟娶个媳妇不容易,把媳妇休了,哪有钱财再娶?

家里田里的活计没人做,孩子也没人带。

可小儿媳也生了五个了,其中还有三个儿子。

胡母一脸泼辣,嘴上也不饶人:“我倒是一直听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他范进要是敢休我闺女,你看我和孩他爹去不去衙门告他!

到时他担上个负心薄幸之名,还能有好?家里这五个孩子,可都要麻烦你照顾喽。”

范母只觉得这话语颇为熟悉。

像是以往在哪听过?

随即想到胡母要去衙门告的话,她也去,那不是要把儿子逼死?

不行不行,逼死了儿子,以后这五个小崽子只能归她看管...

范母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明明来之前想好了,儿子儿媳不答应,她就以去衙门告他们不孝要挟!如今胡母抢先要告上衙门,她还如何去...

水清没想到她娘不按套路出牌。

这是走范母的路,让范母无路可走呀。

突然发觉真正演技好的是胡母,毕竟婆婆那是本色出演,而娘这才是演技出众!

范进看着胡母一套套说辞,想到大夫常说的一句话:以毒攻毒。

岳母好厉害啊,怪不得会挣钱脾气爆体格魁梧的岳父在岳母面前跟绵羊一样温顺...

胡母朝水清范进一使眼色。

“娘,我们盖房子银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呢,婆母要给大伯哥侄儿们争,你也要为弟弟争,到时银子不够咋办?”水清一抹眼泪,哭唧唧道。

范进在一旁皱着眉,一脸为难的样子。

胡母不为所动,胡搅蛮缠大声嚷嚷:“那我可管不着,凭什么只有他侄儿得到好处啊?

你弟弟还是他小舅子呢,就这一个,他能管他四个侄儿,不能管一个小舅子?

我们也不是白拿银子,待会我就回去喊你爹来,你看呐,你爹和你大伯哥一样负责监督瓦工,防止他们偷懒,你弟弟和你们侄儿一样负责监督木工,保管他们干活干的又快又好,你俩尽管放心!”

范母傻眼了。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范前、范大柱几人也跟着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