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爪扒拉着灵石,脑袋还藏在灵石深处,慢慢悠悠地啃食,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在嚼冰糖。
灵脉虽好,有点吃腻了。
黄昀吃着食之无味的灵石,味如嚼蜡。
洞穴里有些鸟兽,不如换换口味?
悄悄从灵脉里探头。
咦?怎么有个人族?
人族!
七阶!
怒发张狂,须髭竖立!
怒吼混着龙息震耳欲聋,山洞落石崩裂,暗河掀起,妖兽惊慌失措,纷纷死于龙息波及之下。
灵脉寸寸开裂,多属性混合在一起,灵气浓郁非常。
锋利的前爪扒在灵脉两侧。
暗金沉黄,威风凛凛。
巨大的龙头将将占据整个洞穴,若是整条爬出来,势必坍塌,毁于一旦。
这种时候开玩笑不太合适,但……
就是……
它有点像条泥鳅……
嘴宽略扁,两条龙须像极了鲶鱼的胡须,短得不可思议,要是没有毛发和龙角,完完全全就是条鲶鱼或者泥鳅。
有种黄泥鳅,颜色相近,样子也很像……
“你是泥鳅化龙?”
第一句话就戳中对方痛处。
心魔们纷纷表示赞扬,不愧是老大。
“你才泥鳅!”
它急了,它急了。
“乖啊,吃点鱼饵。”趁着人家愤怒地嘶吼时,往大张的嘴巴里扔了团鱼饵进去。
吧唧吧唧,还挺有味。
黄昀忍不住嚼了嚼,天呐!可比灵石好吃多了!
灵力差了点,无伤大雅。
比妖兽都好吃!
“你在这里多久了?秘境里还有比你强的妖兽吗?”
“哼!我是不会和人族多说的!”
默默掏出一团鱼饵。
啊啊啊!好香!
庞大的龙躯扭动着,将灵脉捣得粉碎。像小狗讨食似的,眼睛盯着食物,尾巴甩来甩去,就差往人身上扑了。
“不说是吧?”
扔进水里打窝。
“诶!太浪费了!你这人,有话好好说嘛……”黄昀委屈地缩小了许多,从灵脉里爬出来,望着在水中融化的鱼饵,望洋兴叹。
沈鹤云又掏出一团,捏钩抛线,不再理它。
水里的灵鱼畏惧地躲在石缝中。
生怕被黄昀的龙爪扒拉到。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方秘境除了那个九阶混蛋,从来没有外人。”
“你说卫程?他不在,秘境就开放了。”
身上跟爬了条鼻涕虫似的,黏糊糊的一团烂泥,小尾巴还带着未退化的鱼鳍,和龙的云尾相去甚远。
黄昀从沈鹤云的背后爬到肩头,探着脑袋,前身搭在鱼竿上,偷吃他手边的鱼饵团。
“开放?就是说外面有很多很多人?”
“嗯。”
“啊!那我得出去守地盘了!”
那倒是去啊。
还吃……
飞起一条小灵鱼,淡蓝肚白,背部有一排尖刺,水属性毒素会导致剧痛,凝血异常,溃烂腐败。
嘴中尖牙,带有一丝剑意。
“你身上有剑意吗?”
“有啊,可讨厌了。”
哪个妖兽能容忍身上有人族的印记?
小时候或许是保障,成长起来,只会想尽办法祛除掉。
沈鹤云又给它捏了一团鱼饵,把小鱼困在空中的水球里,掏出本子记录。
泥鳅龙也画进去,归类在鱼龙里。
贪吃,土属性。
丹田里的小蓝鱼,半死不活地翻肚皮游泳,身上的蓝金色鳞片密密麻麻地写着记录的鱼儿。
鱼龙鳞片终于出现。
只有黄昀一条。
奇怪,难道鱼龙只用收集七阶往上吗?蛟龙呢?
翻来覆去都没找到龙族鳞片,反而是鲲鹏种类已经完整,冰属性,雷属性,还有云青山。
鲲鹏是鸟又是鱼,比鱼龙还不像鱼。
鲸鱼,章鱼,贝类都不在。
人鱼却在。
计算方法真是奇怪。
海洋类逛逛鱼市就能买得差不多,之前功利性拉满的秋水,早就包圆了。
秘境鱼差了三分之一,多亏师尊他们悬赏,弄到许多。
按照地域划分。
魔域,仙城,衡衍大陆,水天大陆都已经收集完成。
还差三片大陆。
其中北方的长山大陆已经彻底沦陷,被妖兽控制。
中央大陆,可以靠剑灵根和风映前辈。
西边的华通大陆,有一半是沙漠,另一半是高原戈壁,水域极少。
发悬赏好了……
找不到的他再亲自去。
水属性去沙漠,真是自寻死路。
死劫当头,还是小心点。
“喂!人族!要不要给我当人宠?这里的灵脉都是我的,保证你能顺风顺水修炼到八阶。
只要你每天给我做好吃的,变着花样不重复,我高兴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教你一点龙族的不传之秘。”
黄昀颇为骄傲地提起。
小脑袋扬起,尾巴啪嗒啪嗒地甩着,一脸臭屁的模样。
“我签不了契约。再说了,你我都是七阶,凭什么我给你当人宠啊?你给我当灵宠还差不多。”
“嘿!给脸不要脸!我可是龙族,那些杂七杂八的妖兽血脉,哪能比得过我?
你嘛,虽然是七阶,身负重伤,没个几百年好不了,那时候我说不定都八阶了,怎么样?再考虑考虑。”
世上的七阶妖兽尚有寥寥几只,八阶的可是完全没有。
当初六阶极乐鸟就能大举南下,打得修士无还手之力,可见一斑。
似乎有传闻,极乐鸟休战,是为了血脉返祖,闭关修炼。
鸟类的共祖凤凰。
凤凰和龙族结合,还能返祖成羽嘉。
几率万分之一。
可惜自从祝雷仙子杀了两只凤凰后,再未听闻有凤凰现世。
“不要。你那么爱吃,找个丹修或者厨修,不比我好多了。”
“他们太弱了,我什么身份,怎么能有那样的人宠。”
无言以对。
外面那些一养一座城的妖兽,情何以堪。
“老大!挖到雷灵脉了!”
三三鬼鬼祟祟地跳到他身边,吐出一堆顶级水灵石和顶级雷灵石,品相极好,灵气充裕。
还偷摸塞了什么进识海里。
嘶。
电得他脑袋一麻。
“啊啊!这是什么!你怎么在我的地盘偷挖!人族果然狡诈!”
黄昀被三三吓得窜到沈鹤云衣服里。
明黄的眼眸盯着那一团,聚散不明,飘逸不定的黑气。上面覆盖着怨恨,愤怒,欲望,仿佛人间汇聚的邪恶之物。
妖兽敏锐的第六感,不停发出警告。
远离,危险!
“妖兽又不需要渡心魔劫,你怕什么?”
“心魔!”
黄昀像只炸毛的猫,龇牙咧嘴,不停嘶吼着往后退去。
躲回了它的土灵脉里,探头观望。
“妖兽都是雷劫,毕竟它们没脑子,心魔那些弯弯绕绕的,不太管用。”三三直言不讳。
当着面说它们没脑子,不太好吧……
“不过咱们跟精神攻击差不多,它们的妖魂可没有身体强悍。”
原来如此。
沈鹤云把玩着识海里带电的小东西,被一堆心魔耳提面命,出了一堆馊主意。
采用三三的保守建议,炼制成传音石。
一条小紫鱼,紫水晶似的。
用符文勾勒出鱼鳞鱼鳃,鱼眼鱼嘴,尾鳍背鳍……
鱼嘴一钩,串了条红绳。
用红锦弦编的绳子,楚依依前辈储物戒里的备用琴弦,好像还挺珍贵。
顺便串两颗淡紫色的珍珠。
来自心魔们的指导。
沈鹤云不太明白,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越独一无二越好。”
“还不够好看,太素了。”
“拿不出手啊。”
有这么凄惨吗?沈鹤云望着手里的饰品挂件,感觉还行啊,给文秋那个他都没那么讲究。
雷灵脉将洞穴照成蓝紫色,波光粼粼,岩白的山壁透亮出水晶质感的灵脉。
水灵脉里能变异出雷和冰。雷属性是分裂更小的水灵力,冰属性是结核更重的水灵力。
其他属性也有类似的变异。
但性质更加稳定,不易产生。
比如火属性能变异成光属性和融属性,土属性有风属性和岩属性。
特殊灵根里,这类变异属性,往往难以修炼。
和雷冰属性一样,吸收灵力难,合适的灵石少,比多灵根还艰难。
乃是特殊灵根中的下下签。
“冰灵石要吗?”
“拿着吧,来都来了。”
“不行啊!该死的人族,那些都是我的!”黄昀远远地叫嚣着,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欺负成这样……
真是欺人太甚!
不就是七阶吗!它也是七阶!
况且那个人族还受伤了,气息微弱得很,不如?
“嘘,小泥鳅,再叫我全给你挖了,抓你出去卖给灵宠协会。”
“就凭你?”黄昀讥讽地大笑三声,毫不留情地迅速出手。
真行。
不就挖点灵石嘛。
之前还吃他那么多鱼饵……
翻脸不认。
“去。”
浅浅放几百只黑煤球出来,一波攻击。
尚且狂妄自大的黄昀瞬间痴傻起来,妖魂迷迷瞪瞪的,裂开一条大缝,从中一分为二。
蕴藏其中的剑意意图反制,可惜对心魔来说,如清风拂面,毫无作用。
小龙走道都走不直了,像喝醉似的,左摇右摆,嘴里嚷嚷着胡话,没两步就把自己绊倒了,软趴趴地倒在地上蛄蛹。
真像条蚯蚓。
随手捞起揣兜里。
心魔既然都放出来了,全去挖矿。
到手一堆玉势形状的灵石,唉……不是自己挖就别强求那么多了。
拿出去流通,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暗河涌动,深不见底。
灵脉荧光灼目,流光溢彩。
三三它们沿着水灵脉一路深入,两条分支的雷灵脉,四条冰灵脉,尽数收入囊中。
咔嚓一声。
水流奔涌的声音再次出现,竟是挖通到了另一个洞穴。
“谁!”
剑意一挥而就,轻描淡写,从容自若。
慢慢悠悠,颤颤巍巍,像是老太太撑着拐杖走路。
再一眨眼,剑意已然掠过脖颈。
凉飕飕的。
剑意透体而过,在场的心魔皆是浑身一颤。这程度,这天赋,只与剑灵根有一线之差。
听闻秘境开启后,有一位能与剑灵根比肩的黑马出现。
原来藏在此处。
……
庞珩立剑在身前,从打坐中惊醒。
身边堆着的灵石被吸收后,化为的灰尘纷纷从他身上落下。
他望着眼前的水灵脉,隐约可见里面有黑色的生物在活动。
是啃食灵石的鼹鼠,穿山甲吗?
至少不是人……
庞珩捂着腰腹的伤口,几乎被腰斩的大口子,他试着缝起来,手艺不太好,肠子仍在不断往外跑。
丹药已经耗尽。
用火灵力烫过,试图止血,不管用……
眼前一阵阵发黑,满地的鲜血流入河中,染得通红。
只能靠着灵脉,希望吸收的速度能赶上流失的速度,撑着一口气。
这样下去不行……
他凿开灵脉一个缺口,自己爬了进去。
像口棺材……
不管了!
充裕的灵力河水般流淌入体,如漏水的水缸,一边往里装,一边往外漏。
撕裂伤仍然不见愈合,血哗哗往外淌。
一发狠往肚子里塞灵石。
肠子堵住,内脏也堵回去……
还好丹田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庞珩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维持清醒,可他已经疼到麻木,脑袋昏昏沉沉,将要晕过去。
这种困意,只在未入道之前,还是个孩子时体会过……
啊……
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说,这辈子与仙道无缘,让自己别痴心妄想。唯一的价值,就是卖给奴隶贩子,赚几个赌资酒钱。
自己被父亲抓小鸡似的拎出家门。
最后一眼看到的母亲,搂着哥哥,撇过脸去,对他的叫喊不闻不问,生怕被父亲牵连,挨一顿打。
那时候,自己就暗暗发誓。
若是能成为修士,必定要讨回今日所受之苦。
“喂,你没事吧?”
人的声音!
庞珩昏沉的神志突然惊醒!
慌乱地试图起身拔剑,却被自己挖的洞卡住了,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到灵脉。
眼冒金星。
“疗伤丹药要不要?”
一只素手从“灵脉棺材”外探来,手心两瓶疗伤的丹药,四五阶的外伤药,正是他需要的!
可这品阶……
庞珩非常确定,自己还不起这债。
“不用了前辈,生死有命。我不过一个小小的结丹,没有您看得上的东西。”
鲜血还在哗哗往外淌,跟小溪流似的。
皮肤苍白,血管的铁青色清晰可见。
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你先出来。”
“不……”虚弱又犟脾气的拒绝声。
沈鹤云拉着他的脚脖子,把人从灵脉里拖了出来。
捂着伤口,疼痛都已经麻木。
皱起小脸咬牙忍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