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关于林如海的弹劾很快不了了之，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知道这是林如海主动“犯错”，至于京中四品以下的小官们倒是盼着林如海开办的学堂赶紧放开了招生，他们可打算把自己孩子给送进去读书，一来能长些见识镀镀金将来好说亲的意思，二来也有想要借机跟林家攀上关系的意思。
然而林如海的本意是想先收取京郊平民百姓家的孩子，给她们多一条出路，不求她们能学成什么样子，只求她们能认字，懂一些简单的圣人道理，日后嫁人也能选择一些门第稍微高一点的人家。
没错，林如海至今没什么为女性谋权益的想法，毕竟作为一个士大夫出身的男子，哪怕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世道对于女性的压迫，也没有挑战整个社会的意识。
但陈肃觉得，凡事论迹不论心，不管林如海的初衷是不是为了方便女孩子们嫁人，他都已经着手为女孩子们提供另一条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肃才进一步了解到了这个世道对女性到底有多苛刻。
林如海原本只在京郊准备了一座书院，可自从前来询问的小官小吏们越来越多，他不得不把原本的计划拆分了一部分出来，在城里也准备了一处地方，不过因为准备仓促，所以开学日子便要延迟到八月。
那所宅子林家最近新添置的房产，收拾一下做成书院倒也合适，周边的环境也清净，只是后面住着一位老秀才，他家有一儿一女，老秀才日常教授儿子读书识字半点不肯轻忽，却从没想过让女儿也跟着听个一鳞半爪的，只管把女儿交给老妻，日常学些针线刺绣和厨房里的活计。
十九郎回来跟陈肃说起的时候满是对那位秀才家的姑娘的可惜。
“娘你不知道，我偶然看过那位姑娘做的绣活儿，虽然比不得咱们家绣房的绣娘，可也比外头绣楼的作品添了不少新意，可见那姑娘是个心灵手巧的，若是那位秀才公稍加培养，说不得连她兄长都给比下去了。”
陈肃不会说什么那姑娘不是男子，读书再多也不过是把她的兄长给比下去之类的话，而是顺着十九郎的意思说道：“连你都看好，想必那姑娘是真的聪慧，不如咱们也邀请她上咱们家的书院读书好了。不管外头怎么说你父亲沽名钓誉，更有甚者还有说你父亲想要设法让那些姑娘高嫁好为林家牟利的，若是那些姑娘真能因着咱们家的书院受益，总归也是咱们家的功德。”
这个话题可真是开始变得沉重了，十九郎赶紧笑笑，告诉陈肃一个好消息：“娘还不知道吧，大舅舅和敬大舅舅商量了一下，让贾家的男孩儿女孩儿到了年岁都去上族学，十岁以前男女不分开坐，都照一致的标准来培养，十岁以后才开始把男女学堂分开呢。”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陈肃不免想起了金陵和苏州的贾家和林家的族人，“那贾家金陵的族人，和咱们家苏州的族人也是如此安排吗？”
十九郎道：“听敬大舅舅的意思，贾家在金陵的族学也是如此安排，女子统一延请宫里出来的嬷嬷们教授各种女红啊管家之类的学识，甚至敬大舅舅还想让大家都学一点粗浅的医术呢。”
十九郎也想让林家族人也从小就学一点粗浅医术的想法，但陈肃这边为女子准备的医馆已经上手了，他也就没好意思继续说，但他想着过两年也把学医的事儿提上日程。别看林家几位主子如今身体都好甚少生病的模样，十九郎可可是知道自家老父亲从前在外人眼里几乎就是个病秧子了。
没办法，就是有人觉得林如海在外应酬也不沾女色，不是人家品性好，而是因为他“有心无力”，所以当年在江南，林如海的身体外强中干的传言还真有不少人相信呢。
而且，苏州林家人也开始有了子嗣单薄的倾向，所以十九郎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