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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洛阳,一城绵延三千里,为当今人间最雄伟之城。

城墙高万仞,天子坐于城中,亦有如陆子这般大德。

青石路面上,小贩走卒吆喝,有扛着糖葫芦的老头儿晃晃悠悠,有孩童嬉笑追逐,或唱童谣,安然静好。

“听说了么?”

一个头顶缠着灰色布条的妇女啧啧道:

“齐国秦国那边打的越来越凶了,我刚才听说书先生说,遂地啊可惨烈了,有屠城之事发生!”

“真的假的?”

另一人惊奇道:

“屠城.不会吧应该?”

“谁知道呢?听说是遂惹怒了齐,齐国的大公震怒,硬顶着秦的压力,接连不断的屠了很多城.”

话没说完,妇人忽然噤声,却是一旁不知何时已然立着高头大马,贵人骑在马上,一鞭子挥了下去,打的妇人皮开肉绽,滚地求饶。

“怎敢妄论他事?”贵人穿着齐国的服饰,声音冷冽:“该打。”

说着,他又高高的扬起鞭子,又要抽下去。

长街之上的喧闹忽然收声,扬鞭的贵人诧异,侧目看去,神色微微一变。

却见街角,有八十一甲庄严肃穆,各自持刀持盾,重甲之上泛着铁血杀伐之气,簇拥着一个身着长衣的威严少年,缓缓而来。

一个个百姓拜下,一个个百姓俯首,都又敬又畏的高呼:

“陆子!”

当下谁人不知,守藏室内有大德,曰陆子,天子亲自赐八十一甲拱卫!

而在一声声‘陆子’的高呼中,满身威严的少年迈步而至,八十一甲相随于一旁。

“何故如此?”

陆子皱眉发问。

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讪讪的收回马鞭,犹豫了一下,从马身上翻跃了下来,拱了拱手:

“陆子有所不知,此妇人妄论我齐国之事,故此我才”

“民不可议么?”少年淡淡发问,目光深邃:“民不可议之事,便是掌权者不该为之事齐地发生了什么?”

有随行的史官默默的将这一句话镌刻了下来。

而那位贵人则是张了张嘴,没答。

陆煊皱眉,旋即轻轻的将妇人搀扶了起来,手指微动,有元气汹涌,附着于妇人的伤口上,鞭痕愈合,伤痛全消。

妇人连忙拜谢。

“方才,你们在议论什么?”陆煊和蔼问道。

妇人看了眼一旁的贵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之前所谈论的话给复述了一遍,没敢添油加醋。

陆煊听进耳朵,眉头却皱了起来。

遂地发生了屠城,还不止一座城?

怎会如此?

没记错的话,张师兄便跟着那个齐桓公去伐遂的.

他想了想,侧目又和蔼问道:

“传言之中,可有张陵之名?”

妇人愣了一愣,嗫嚅了片刻,点点头:

“俺好像之前听说书先生提到过,说是.说是齐国的先锋大将,勇武异常什么的,但最近却是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陆煊皱眉点头,旋即又温和的朝着妇人颔首:

“我已知晓,多谢。”

妇人受宠若惊,拜身后悄悄的退至一旁。

而陆煊又侧目,看向那位来自齐地的贵人,平静道:

“既为贵胄,怎可当街于万众之前行此番事来?”

那位贵人也是个少年,心头尽管畏惧,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忍不住道:

“不过是贱民,又怎么打不了了呢?”

陆煊神色依旧平静,但语气中已多出了一些严厉来:

“民为人,怎分贵贱?”

贵人看了一眼满身杀伐铁血之气的八十一甲,有些畏惧,但还是壮着胆子回答道:

“民为轻,我等为贵,此为古来便有之事,万民供奉吾等,吾等庇护万民,偶尔责罚之又有何不可?”

陆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淡淡道:

“汝自持为贵族,视民为贱为轻,可曾知道,民意恰似江河,所谓持权者,便是那舟船,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贵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而陆煊则是摇了摇头,见他似乎还不明悟,有些失望,但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只是接过贵人手中的鞭,在他茫然的目光中,持鞭而挥下。

贵人倒地惨嚎。

“汝挥鞭向民,吾亦可挥鞭向汝,汝知疼,然民亦知疼,何故将汝之所不欲强加于民呢?”

贵人皮开肉绽,拜地讨饶,言说再也不敢。

陆煊丢下鞭子,轻轻摸了摸一旁大马的脑袋,失望而去。

八十一甲亦齐齐转身,相随相侍于其侧,所行之处,百姓做礼,贵胄让行,俱口称陆子,毕恭毕敬。

而跟在一旁的史官则是忠实的将今日之事记载了下来。

【陆子行于街,八十一甲相随,恰逢贵胄鞭笞于民,陆子喝止,询问缘由。】

【贵胄曰:吾为贵,民为轻贱。】

【陆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语毕,陆子持鞭鞭于贵胄,又曰:汝知疼,然民亦知疼,何故将汝之所不欲强加于民?】

【贵胄讨饶,陆子拂袖而去。】

这一番事情,让陆煊没了好好看一看洛阳城的兴致,沉默的回到了守藏室中。

他先是将屋中藏书挨个挨个的擦拭了一番,这些书卷大多讲的是诸家百子之言论,而如今,这诸子之位中,似乎多出了一个自己,藏书也多出了几卷。

将书卷擦拭完毕后,陆煊端坐在蒲团之上,参了一杯热茶,点燃一根檀香,于香气缭绕中陷入了沉思。

遂地屠城,以张师兄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而也很久没有收到张师兄的来信了.

他心头一突,有些焦躁不安,连饮下三杯热茶后这才平复。

“应当不会.”

陆煊凝神自语:

“张师兄之能为,几可通天彻地,不会有事的应当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蹊跷,再静候几日消息看看.”

说话间,他轻轻叹了口气,许久没见到张师兄了啊

想着,陆煊又笑了起来,边笑边自语:

“张师兄,这一次是我更厉害,在你之前名动洛阳呢”

说着说着,他平复下心神,神思逐渐抽离,大梦醒来,身形缓缓的从守藏室中消失。

而就在陆煊梦醒之后,守藏室外。

百马相随,奔腾而至,为首之人驾铁骊,载玄旗,着黑衣,服玄玉,身具浩浩之威严,却又冠发散乱,有狼狈相。

他怒吼:

“吾为人所托,特来守藏室,为见陆子!”

八十一甲拦于前,各个额头都淌落汗水,尽管惊惧,但无一人退。

身着黑衣佩戴玄玉的贵人又怒吼:

“速速传我之言,吾受人所托,要见陆子!”

有侍女惶恐,入守藏室,旋即又走了出来,战战兢兢:

“守藏史大人他不在.”

话语间,有官吏匆匆而来,做大礼:

“见过秦穆公,秦穆公何故直闯洛阳”

当下时代,诸侯逞凶,周天子已然近乎于一个象征,所颁布之令,几乎出不了洛阳。

被尊为秦穆公的中年人侧目,威严又威严:

“吾受人所托,此来,寻陆子”

说着,他胸膛起伏,震怒道:

“齐国屠百城于遂地,此行天怒人怨,天子何故不罚?”

他之言,震动长空,震动整个洛阳城。

良久过去,洛阳城最中心,大殿之内,庙堂之上,亦传来浩浩声:

“管不了。”

秦穆公颓然。

半晌,他朝着那官吏挥了挥手,平静道:

“吾既已答应了别人,便在此地等候陆子归来,陆子何时归,吾何时离去。”

官吏不敢再言,拜身离去,毕恭毕敬。

现世。

等到陆煊彻底结束修行时,已然过去了三天。

“第三重太上玉阶,还差一个契机.”

自语间,他缓缓睁眼,有神光乍现,有道韵浩浩,身上亦闪过无穷高之景,伴随幽幽暗暗之相。

但这些异象旋即平复。

陆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浊气缭绕而上,他郑而重之的伸出双手,将那盏青灯捧于掌间,默默观察。

玉虚琉璃灯.

这一盏青灯之上,烛火似乎万古不熄,其中又似映照诸天诸界、古今未来之景,但仔细看,却又什么也看不清晰。

良久,将玉虚琉璃灯收入精神世界后,陆煊这才转身,轻轻推开了通天门户。

门户外,清玄道人为首,清河、清平落后一步,都同时一拜:

“见过老祖宗!”

而还要位列在他们身后的数百上千个道士,老老少少,从毫无修为的凡人到地仙层次的道人,亦都拜身:

“见过老祖宗!!”

其声隆隆,恰似震雷。

陆煊坦然受之。

不多时,浑身笼罩在混沌雾气中的清玄道人挥手,令诸多道士都退去后,他又转过身,看向陆煊,再做礼:

“陆祖,可是已.”

陆煊轻轻颔首:

“我已拜师。”

清玄道人微笑:

“那陆祖便真就是我广成宫之祖师爷若有吩咐,广成宫自当全力以赴。”

说着,他又含蓄道:

“不过陆祖见谅,因为某些缘由,后辈清玄,不可离开广成宫。”

陆煊沉稳的点点头,并没有因为手底下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而惊喜,依旧平稳开口:

“暂时还是没有什么需要广成宫去做的,不过未来就说不定了.”

“可是坂田重工?”清玄道人笑了笑:“陆祖如今修为尚且浅薄,不急于一时,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吧.”

陆煊心头一动,眼前这位最为神秘的清玄道人似乎意有所指,他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我应当不会在广成宫中多停留,可能片刻后便要离去”

“让清河和清平相护吧。”清玄道人轻声道:“我广成宫,本也就要入世,本也该就入世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

“清河为八劫之地仙,不过正在历瘟疫灾,论搏杀,大概于二劫、三劫地仙相仿,清平则是九品真仙,放在外界算是可以站在顶峰。”

陆煊咽了口唾沫,心跳略微加快了些许,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一位地仙和一尊真仙相随.

除非正面与坂田重工、邪教等顶层对上,否则的话,天下之大,自己,好像可以横着走了吧?

清玄道人此时颔首,侧身让至一旁,旋即对清河、清平叮嘱道:

“在外,一切以陆祖为重。”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的侧过头,看向陆煊,再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祖若是得空闲的话,不妨再去一趟山脉边缘的苟仙镇,在那儿好好走一走,好好看一看,兴许能有所得,兴许”

“能够解惑。”

陆煊微微一愣,心头生出好奇来,苟仙镇么?

突兀的,他想起来那几位表现有些怪异的镇民,若有所思,轻轻颔首,郑重道:

“我跟着便会去,多谢指点。”

“本就是我该做的。”清玄道人再做一礼,旋即告退,退回了那方通天门户之后的明室中,似乎不惊奇于消失的青灯,只是静静的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混沌气息缓缓流淌,模糊朦胧。

陆煊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位清玄道人,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朝着清河、清平颔首,

紧接着,在一位真仙、一位地仙的陪同之下,他走出了广成宫。

“苟仙镇琅琊省府坂田重工邪教”

陆煊自言自语,眼中光华渐亮,但并未仗着身侧有真仙相随,便自骄自傲,而是依旧静沉。

“两位,走吧,先去苟仙镇看看。”

清平、清河对视一眼,都恭敬的做了一礼:

“是,陆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