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辰不慌不忙拉着苏糖坐下,用毯子给她盖好腿,“你的腿不好,不要站着。”
苏糖不领情,目光死死盯着他,“你之前找陈然做什么?”
陆凉辰无奈叹气一声,“你的脾气越来越倔了。你找陈然做什么,我就找他做什么。”
苏糖眯眼继续发问:“你威胁他了?让他说谎话来骗我?”
陆凉辰神色有些受伤,“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说的他也是我弟弟,我就是想了解清楚情况。”
苏糖的疑惑还是没有打消,“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唉,真拿你没办法。”
陆凉辰坐在苏糖的身边,见她的手冰凉,拿起来不住往嘴边哈气。
苏糖挣扎,他的力气更大,“别动,我给你暖暖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苏糖停止了挣扎,定定看着他,“好,那你说。”
陆凉辰眼眸垂了垂,掩去眼里的心虚,“我把你关起来是怕你受到伤害,想把事情调查清楚再告诉你。”
苏糖脸上带着怀疑,“你有这样好心?”
陆凉辰不怒反笑,捏了捏苏糖的脸蛋,“我在你心里就那样不堪?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亲弟弟。”
苏糖被这个理由说服。
从血缘上来讲,良辰的确和他更亲。
“你调查的结果如何,陈新是他吗?”苏糖问。
“不是。”陆凉辰有些惋惜看着苏糖,“我也希望他是,可是他真的不是……良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名字都是同音的缘故,他发“良辰”两字时有些别扭。
苏糖眉头蹙了蹙,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陆良辰继续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要是他真的是良辰,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不回来找你,也不回来找他的养母。”
“你今天也问了陈然,他被救回的时间和失踪的时间对得上吗?”
“还有他那一身的伤怎么可能是他,你也知道他平常没什么仇家,谁会那样对他?”
见苏糖的神色有些松动,陆凉辰拿出了杀手锏,“糖糖,你要是还不相信,等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他一趟,你当面向他问清楚如何?”
他说着,用余光瞟向苏糖,观察着她的神情。
苏糖满脸纠结,陆凉辰直接说:“算了,就明天去,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带你去。”
苏糖点头同意,陆凉辰松了口气。
第二天到了陈然家,陈新没有去上课,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坐在院子的火炉边,像是专门等他们的到来。
苏糖刚跨进大门,陈新像是有所感应一样,抬头朝着苏糖笑了笑。
“天冷,过来这里烤火。”
陆凉辰像是为了宣示主权,一把拉住苏糖的手走了过去。
苏糖尝试了几次想甩开都无果,最后只能任由着他牵着她的手。
陈新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两秒又极快移开了视线,眼里的光显而易见地暗了下去。
他说:“听说陆先生和苏小姐怀疑我是你们的故人,小然也和我说了,但其实在你们来参加婚礼前我并不认识你们。”
苏糖坐在了他的对面,她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脸。
她轻声开口:“我可以看看你的脸吗?”
陈新愣了愣,抬手覆上脸上的面具,接着就是歉意一笑。
“我的脸有些吓人,我怕吓到苏小姐。”
苏糖眼眶有些发红,摇了摇头,“我不怕,我想看看你的脸。”
陈新微不可察叹息一声,伸手解开了脸上的面具。
看着陈新半边脸上一道道,一块块,凹凸不平的伤疤,苏糖险些哭出声。
他的样子和记忆中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她轻声问:“疼吗?”
陈新看着对面苏糖发红的眼眶,又是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还是吓到了苏小姐。”
他复又将面具戴了起来,“现在已经不疼了,就是难看了些。”
苏糖摇摇头,“一点都不难看。”
她仰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想把夺眶而出的泪水憋回去。
良久,她才又轻笑着问道:“你现在过得幸福吗?”
陈新默了默,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想到坐在旁边的陆凉辰,又收了回去。
他疏离地笑了笑,“我现在过得很好,多谢苏小姐的关心。”
“你呢?”他想了想,问道。
苏糖没回答,定定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他吗?”
陈新嘴角扯了扯,语气更疏离了几分,“虽然我不知道苏小姐口中的他是谁,但我肯定不是他。”
“哦,知道了。”苏糖别开脸,久久没有说话,陈新看着面前闪烁的火苗,也沉默了下来。
只有陆凉辰,脸色有些不好看,紧握的双拳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气。
他深吸了口气,声音还算平和开口:“糖糖,我们走吧,他也承认了,他根本不是他。”
陈新这时也淡漠开口:“行了,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该说了也说了,你们是大富大贵之人,以后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这种平民百姓的生活了。”
苏糖愣住了,满眼不可置信,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他何要说出这样刻薄的话。
陈新却是没有停下,像是怕苏糖还会再回来纠缠他一样。
“我如今结婚了,我家燕子不喜欢我与异性过多接触,为了避嫌,苏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苏糖不知是气的还是失望,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他终究不是他了。
陈新又开口:“你们走吧,以后不要贵脚临贱地了。”
她再不走,他只怕他再也忍不住想要分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想要拥她入怀。
可是他不能。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他又何必给她徒增伤悲。
陆凉辰看了陈新一眼,蹙了蹙眉,最终没说什么,半抱半扶地拥着苏糖离开。
临出门时,苏糖赤红着眼眸回望了一眼,“我最后问一句,你究竟是不是他?”
陈新淡漠一笑,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
苏糖全身的力气像是被突然卸尽,垂眸低低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打扰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陆凉辰深深看了陈新一眼,快速抱着苏糖离开。
直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消失在村口,陈新才松开被他捏得血肉模糊的双手,掌心早已没一块好肉。
他如今这副残败的身躯,再也照顾不了她。
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对她的在乎不亚于他。
有他照顾她,他很放心。
想着,他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晕倒在了椅子上。